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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黛沫说完,当下愤恨的甩袖离去,留下一脸震诧的步微暖僵立原地,如遭雷击。
确实,游风若太子的身份是在南岭一战时才确认的,但并不代表她之前不会怀疑。早在老夫人寿辰时,看着步家上下对游风若的态度,她便隐隐猜了个大概。
步微暖苦笑,果然不该拖游风若去蹚南岭那趟浑水,恶果来的可真快。
正在廊上兀自愣神,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趾高气昂的童音:“五姑娘!”
步微暖回神一看,面前正站着被安排去照顾步思南的那个小丫头,她一惊,问道:“南姑娘怎么了?”
“南姑娘醒了,喂药也不吃,说是要见你。”小丫头瘪了瘪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步微暖不由自嘲的再次苦笑了下,当真是落地凤凰不如鸡,回想起步家风光时那些生意人苦苦巴结的嘴脸,再看眼下,连一个小小的烧水丫头都敢明目张胆的给自己脸色看,她除了慨叹人情淡薄以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在小丫头不耐烦的眼神下,步微暖淡淡笑了笑:“有劳姑娘废心,你做事去吧,家姐我自会照顾。”
小丫头翻了个白眼又撇了撇嘴,给步微暖指了个方向,便端着架子走了。
步微暖循着方向找过去,推开门,便看到倚床而坐神色黯然的步思南。
“小南。”步微暖站在门前低声唤了一句,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艰涩沙哑,幽幽的竟然听得出泪意。
步思南闻声身子明显的一僵,一身清逸的水绿色滚雪细纱衣拢不住脸上憔悴的颜色。她在暗淡的光景里微微抬头,迎上步微暖的眼睛,张了张嘴低的像是叹气般的问出一句话:“步家,还在吗?”
神情是故作轻松的淡漠,却没有意识道自己扣着锦被的手已经用力到骨节泛白。
步微暖的泪瞬间决堤崩落,快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抓起步思南的手握在手中,生怕她脑中的弦绷得紧了会断裂,柔声哄道:“步家没有了,我还在,我会一直在。”
步思南病怏怏的脸又白了几分,眸中不复往日明媚狂傲的光,而是黯淡神伤,抖着声音问道:“步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步微暖仔仔细细的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合着自己的猜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步思南。
后者听到游风逸身份的时候猛地一惊,目光都有些涣散起来;听到李曼婧和林雪倾的时候明显神情有所变化,细细的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听到自己能免于一死全凭三皇子说情之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消失殆尽,带着颓然绝望的死气缓缓躺下,抿唇不语。
家逢如此变故,她若是会哭会闹,步微暖倒也不至于这么担心。可如今的步思南,俨然一个没了生命的傀儡,从自己开口到事情讲完,她聆听的过程中除了会眨眨眼睛表示自己还活着,根本连半个字都没有说过。
步微暖担忧的看了她半晌,正欲开口,床上紧闭着眼睛的步思南却突然发话:“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小南...”步微暖犹豫着不敢出去。
“我不会做什么傻事,你知道我的。”步思南音色如常,平直的像是一条看不到终点的孤单的线,“挂了牌哪有不接客的道理,你让我再最后矫情一回,自己静一静。很快,我很快就好。”
一句话说的步微暖心头钝痛,无声的站起来看着步思南虚弱的脸,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倚着门框缓缓蹲了下来。
是有点累了,一个人扛着所有的情绪,看着步思南面如死灰的表情,既不能问她在李府被灭的事情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又不能将自己的委屈不安悉数说出来两姐妹抱头痛哭...一个人藏着太多心事,身心俱疲。
突然间“哐啷——”一声,似乎是房间里桌椅被掀翻的动静,掺杂着瓷杯香炉碎裂的尖锐刺响,震晃的房门都跟着颤抖起来。
步微暖震诧起身,推门,却纹丝不动。
房间里激烈的响动很快引来了楼里的仆人和姑娘,柳黛沫寒着脸匆匆赶来时,房里的巨响正值最高潮。
“嘶拉——”,丝断锦裂,旋即是噼噼啪啪的卷珠坠地声。声音由重到轻渐渐变的稀落,直到房里安静的鸦雀无声,步思南粗重的喘气声才清晰溢出,宛如一只受伤又孤傲的兽,呼痛声隐忍而卑浅。
步微暖拼命的拍打着房门,却丝毫无人回应。
良久,久到柳黛沫已经找来了撞门的家丁,正欲强行突破,房门却突然从里面咯吱一声打开。
步思南一身亮妃色的曳地望仙裙,红妆嫣然华丽,遮住了一脸虚弱的病白,姿态傲然的微微仰首环视一圈,然后在一群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的下人姑娘面前,精准的对上柳黛沫微惑却不屑的双眼,不卑不亢说道:“给我和我妹妹换一间房,今夜我便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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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步微暖坐在漫香楼最精致的房间里,看着铜镜外厚重的红木上精雕细琢的重莲,看着镜子里娥眉明眸的如花娇颜,眸色黯淡,执黛轻轻的绘着眉。
白日里步思南那一句“今夜我便出场”好巧不巧的被闻讯赶来的老鸨听了个一清二楚,让步微暖想去堵上她的嘴反悔都来不及。无奈,只得应承下来,不过仔细想想步思南说的,也不无道理。
“早晚都要过这一道坎,与其将自己托付给别人照顾,不如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那些公子哥儿不就是想见见我们步家闻名遐迩的小姐么,那我就让他们看好了,看两眼爷我又不会少一两肉。反倒是他们,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想必不会太好受。”
至于如何“看得见吃不着”,步思南早在步微暖耳边低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到被自己连累的游风若,步微暖思量了几分,倒也觉得步思南这办法值得一试。
步思南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仍是那条亮色的曳地裙,广袖上用暗金色的线绣着一团团锦簇的凌云,前襟点缀着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排排镶嵌蜿蜒直到腰侧,碎珠流苏如星光闪耀,光艳宛若流霞,臂上挽着一道月蓝色轻绡,用金玉线浅浅的固住,层层叠叠曼曼绕绕透着繁迷的华贵之气,雍容旖旎又不失清丽静雅。
浓妆之下灯影之中,步思南华美的宛若肆虐盛放的罂粟花,美的妖娆而逶迤。
步微暖有些看呆,直到步思南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亮起一抹熟悉的痞坏痞坏的笑容,探下身子勾起自己的下巴匪气一挑,挺了挺胸道:“小贱人,爷是不是很养眼?来给爷笑一个,爷脱了衣服给你看。”
步微暖恍惚间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那些日子,星光漫天草地清凉。
思绪还没有理清身体便先行一步,就着步思南的手腕狠狠一捏,嘴角绽开笑容:“爷,嘴一个,有打赏不?”
步思南原本看着她情绪低迷,逗她也并没有想到会得到回应。听得步微暖这一句熟悉的久违的调侃,她先是一愣,旋即蹲下身用一种保护的姿势将自己的好姐妹抱住,沉声承诺道:“自然有,暖,我以性命为誓,定会护你无虞。”
步微暖闻言先是一僵,缓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反手将她抱住,步思南已经松手离开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脸随意张狂的笑道:“那老鸨说,今夜我们两个的登场可是万众瞩目,漫香楼外的男人都排到了街转角,串起来能绕西街三圈了。所以我让他们把场子搭在楼顶上。小贱人,你那恐高的怪癖没有带到这辈子来吧?”
步微暖怔了怔,旋即勾起嘴角:“当然没有。”
“那么,我们走吧。”步思南说着朝步微暖伸出了右手。
小夜风隔着窗抚了进来,吹绽她衣裙外层轻浮的蝉翼纱,光影中宛若振翅欲飞的蝶,翩然带着仙肆之气。
看着那一瞬间的步思南将唇角张扬的笑和眼睛里凌人的杀气融合的完美无缺,步微暖心中陡然生出几分陌生:到底还有多少是自己所不了解的,今后都会一一清楚吗?
推门而出,老鸨堆着一脸笑褶搓着手迎上来:“两位姑娘收拾妥当了?”
步思南凉凉看了她一眼:“有眼睛不会看?”
老鸨的笑容一滞,旋即又堆出了满脸的菊花:“客人们都在等着,姑娘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步思南侧脸认认真真的盯了老鸨一眼,后者立刻背上一凉,心虚的低下了头。她想起昨天见过的那个面具红铠男子,出手阔绰一开口便是一盘金子,然而黑玉面具之下的眼神却毒利的像一把淬毒的匕首,见者胆裂心颤。
老鸨不由的皱着眉头在心里骂起天来:祖宗唉,这丫头片子的眼神怎么这么阴凉,跟那位爷一样吓人...这年头是怎么了,开门做生意这么就这么难,赚的都是要命的钱啊...
如预料一样的看到老鸨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那表情里的恐惧之态步思南尤为熟悉,她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血衣,你来过了吧。
于是,她收回转过头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边走边说:“我们现在就去,妈妈可是按照我的交代布置的台子?”
“是,是,台子现在就跟姑娘说的一模一样。”老鸨点头哈腰的跟着。
当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顶楼的大片空地上时,微微俯身看了看地面上沸腾的人群,看着那一张张贪婪的,嘲讽的,挑衅的,神色各异的脸,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彼此,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