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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将长发吹得凌散,眼前黑丝缠蔓,步微暖并没有看到游擎苍到底说了些什么。
等到她将挡住视线的头发重新撩回耳后勾好,再眯起眼睛看过去的时候,游擎苍已经恢复了一脸神鬼莫近的王霸气质,平举着手中长剑沉声说道:“你不可能是她,你是谁?!”
步微暖情急之中摸到了怀里步思南留给自己的令牌,顿时一喜,然而,刚刚从怀里掏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到游擎苍身边那一队侍卫的首领弓着身子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君臣大礼,而后小心翼翼的劝道:“陛下,请当心龙体,这里有属下即可,请陛下移步。”
游擎苍皱了皱眉,回身看了看因失血过多而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林想蓉,半晌淡淡的“嗯”了一声,交代道“要活的”,便猛的一下扔掉手里的长剑,转身走回去跃上龙辇,轻轻将林想蓉抱进怀里,护的一丝缝隙都不见,又抬眸朝步微暖冷冷看了一眼,才在重兵的守护下掉头离去。
步微暖一听到“陛下”两个字,当下便大脑一片空白,自知这令牌拿出来也无意义,便顺势胡乱往怀里一塞,四下看了看寻找着逃走的最佳路线。
宫城幽深,巷道纵横,站在高处看过去只觉得那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而相隔遥远的宫门口挂着的盏盏红灯,隐隐约约的闪着黯淡诡异的赤光,宛如若水河畔的曼珠沙华,随风轻曳,却让人毛骨悚然。
步微暖悚然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不幸坠网的猎物,挣扎徒劳。
“列阵!”
正心跳如擂,突然听到脚下一声如洪钟般的喝令,步微暖诧然下望,惊讶的发现,不过几十秒的时间,方才还应该散布在宫城四周值夜的禁卫军,现在几乎全部聚集在了自己面前,训练有素的列出迎敌阵型,一层层如浪般排开,漫满了视线所及的整片宫域。
月满楼,弓满弦,蓝幽幽的箭尖直逼双眼。
“射!”
首领一声令下,箭矢便如夺命蓝雨,铺天盖地的涌来。
远处,游风若双唇紧抿,眸光威利的急速奔前,周身的气息紧紧绷着,如同一只愤怒的豹,紫电般的俯低急掠,强劲的罡气将所经之处的草树都震荡的萧萧作响。
远远的,他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熟悉的白影在宫墙之上月影之下倔傲的孤立着,不等他看清楚步微暖所处境况,突然漫天箭雨涌起,浩浩荡荡的朝着那一抹纤薄的白影刺去。
游风若心下大骇,这等距离他来不及出手相助,当机立断的一拍胸口低声喝道:“肉桂,去!”
胸口嗖的蹿出一道白影,快到肉眼看不清掠走的轨迹,眨眼功夫便融进了茫茫夜色里。游风若速度不减的飞速奔前,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五儿,你可一定要带着雪狐猫...
而前方的那道白影,恰到好处的在万箭穿心之前一晃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游风若长长的吁了口气,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正欲上前,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他回头,微惑的看着身后人,淡淡的挑了挑眉。
“主子,您打算怎么做?”游七低着头问道。
游风若沉吟片刻,回头朝着步微暖的方向看了眼,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做不到坐视不理。”
游七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撕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虽是素颜,却妩媚姣好的脸:“主子,阿七有个主意。”
游风若蹙眉看着面前下属陌生而又熟悉的真容,恍然间想起初见时她惨兮兮卧倒在泥壑里的模样,彼时她还是个刚失了双亲的幼女,而他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从当年自己为求心安而向其施了援手到现在,一晃,已经过了十几年,这张原本清素的脸现在浓妆艳抹的时候居多,以至于看那浓妆看得多了,突然再返璞到脂粉未施,竟让他生出些飘离的蹉跎感,仓皇的不敢对视。
游风若隐约猜得出游七的主意是什么,却仍旧自私的沉声道:“你说。”
游七深深的看着他闪烁回避的眼睛,字字清晰却刺痛游风若的心:“我去代替五姑娘,主子伺机带走她。”
虽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但当真从游七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游风若还是不可避免的重重一怔,旋即掩饰般的垂下眸,声音有些低哑的开了口:“阿七,我...”
然而话未出口,便被游七拦下:“主子,若不是你,游七早就死在了十七年那场兵荒马乱的滚滚车轮之下。这条命是向主子借来的,用了这么久,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嫣然一笑直视游风若双眼:“还是说,主子您舍不得我?”
“黛沫!”游风若情急之下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而游七却瞬间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主子,柳黛沫早在十七年前就死在了暴雨天下,站在你面前的,只有游七。”
游风若自觉自己失态,深呼了两口气,负手紧紧攥起,道:“阿七,生命是父母给的,我不能替你做主,你...”
“主子还有更好的主意?”再一次被游七打断,游风若深深的沉默了,良久,无声摇了摇头。
游七笑着将外层的夜行衣脱下,里面一件素白宫衣衬得她身形愈发纤细,游风若震惊的看着准备充分的游七,眼神里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阿七,你...”
你是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了吧...
相较于游风若的苦楚和隐痛,游七却笑的一脸坦然满足,她生平第一次敢直视自己的主子,敢打断他的话,敢用自己最真实的神情表达自己内心所想。
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踮起脚尖伸手拥住游风若,虔诚而谦卑的轻轻蹭了蹭他的脸,轻声细语的在他耳边说道:“如此,我便可以永生活在你的记忆里。风若,你值得有很好的人去爱,请一定要幸福的活着。”
话音落,她便决然退开,单脚一点腾跃至宫墙之上,直直的朝着围聚的禁卫军冲去。
游七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萦绕耳边,轻的像是叹息一般,却有着心满意足的意味。
游风若忽然想起幼时曾在一起看过的昙花,于子夜时分无声开启,却绽放的灿烂张扬,虽只有短短一现,也足以令人此生铭刻。
斯人于他,可不正像这一现的昙花?
他于回忆之中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豁然清朗,不再伤怀沉溺,而是朝着与游七相悖的方向急速飞奔而去。
凉夜,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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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华逸宫正殿,一袭华服的步思南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上座的游风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游风逸闲云野鹤的坐着研墨,龙飞凤舞的在面前的宣纸上写着。
沉默良久,那儒雅温润的男子才搁下手中的笔,状若不经意的一抬头,微诧的看着正前方的步思南,起身风雅的走下来,淡笑道:“二小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三殿下何必明知故问?”步思南满腔郁气,实在不愿意和游风逸打太极,“我已经按照吩咐把步微暖带来,三殿下是不是也该遵守约定放了林想蓉?”
游风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身走回桌前。紧接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伴着氤氲的茶烟,游风逸温润的声音传来:“二小姐火气很大,来杯白菊茶,消了火我们再说话。”
语毕,猛然回身出手,一杯满满的滚茶朝着步思南面门抛去。后者只用了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微微惊了一下,旋即后挪半步,抬手一挡,便稳稳的扣住了茶杯,再顺势将杯子向侧边抛出去。
“哐嘡”。
杯底碰上桌面发出一声微响,晃了晃便稳住,竟是滴水未洒。
同时,步思南轻轻抖了抖袖子,不卑不亢说道:“多谢三殿下体谅,属下不渴。”
游风逸脸上仍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深深的看了步思南一眼,然后回去重新坐下,把玩着桌上的镇纸,修长的手指一遍遍的抚摸着硬玉,眼神温柔似在注视着珍爱之物,出口的话却让步思南的心沉到了谷底:“蓉妃现在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我听说宫里正在准备封后事宜,二小姐猜猜看,这‘后’,封的会是谁?”
步思南蓦地瞪大了眼睛,出离的愤怒:“三殿下,昨日你要我送步微暖进宫的时候,分明说过会放了想蓉!”
“哦?是吗?”游风逸淡笑着抬眸,平和的目光却看得步思南神情一凜,“本殿下说的是,若事成,会让无关人等退出。可听了我刚刚说过的话,二小姐还认为,蓉妃是‘无关人等’吗?”
“你!”被摆了一道是自己太笨,步思南很快的压下愤恨,转念问道,“那昨日三殿下承诺过会保步微暖无虞,可还算数?”
游风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自然是算。”
“那她现在身在何处?”
“看来本殿下的信誉在二小姐那里荡然无存呀。不过说实话,步微暖现在在哪儿,本殿下当真是不清楚,”游风逸恢复一派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漠的垂下眸,“或许在依南宫,或许在嘉仪宫,或许在宫城的某一条巷道里。皇宫宏伟,布局错杂,本殿下又如何能够时刻掌握她的位置。”
步思南闻言便迅速转身就要出去,不料刚走到殿门口便被两道红影拦下:“阁主,请稍安勿躁。”
“镜,花?!”步思南微诧。
“属下在。”
步思南沉了脸,转身直直的盯着游风逸:“血衣在哪里?”
“我以为二小姐只会关心五小姐和蓉妃,”游风逸笑容略讽,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道,“原来二小姐这里还装得下别人。不过暗主在哪里,本殿下怎么会知道?二小姐不是要我保证五小姐安全么,本殿下不过是让她去好好照看着些。方才嘉仪宫来报有刺客入侵,此刻皇宫的所有禁卫军恐怕都已经赶去了。二小姐再猜猜看,这刺客是谁,是血衣,还是五小姐?想知道暗主下落,阁主不妨问问他的手下,看他是不是还有命从几万禁军手中逃脱。”
步思南周身煞气一现,飞起几步便逼近游风逸:“游风逸,你欺人太甚!”
然而未近其身便又被另外两道红影拦下,一直隐于柱后的水和月同时出剑,毫不留情的弹开了步思南的攻击。
游风逸恶意的挑了挑眉,泰然不动稳坐如山,如看尘埃般的微微垂眸凝视受伤伏地的步思南,声线依旧如玉般温润的开口:“若是五小姐有恙,便是你最在意的男人能力不够,对其保护不周;若是血衣丧命,则是你最亲密的姐妹害死了你最爱的人。二小姐,本殿下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可满意?”
步思南愤恨难平,怒如困兽般的抬头低吼:“血衣一心为主,殿下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游风逸一声冷笑,凉凉道:“忠心为主?呵,本殿下倒是听说,暗主前不久曾妄图带二小姐离开?”
步思南闻言一怔,旋即愤怒而恐惑的问道:“你派人监视我?!”
游风逸不置可否,答非所问:“既然他生了叛心,就该为此付出代价。二小姐明智的没有答应跟他走,反倒救了他一命。我需要他知道,身为离魂阁暗主,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休想离开我的束缚半步!”
步思南闻言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游风逸显然意有所指,这段话看似是在谴责血衣的罪责,实际却是旁敲侧击的在暗示步思南,休想脱力自己的控制。血衣不过是因为对自己多生了几分怜惜之意,何罪之有,便要受这飞来横祸。步思南看着游风逸,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绵里藏刀的人和灵水邂逅的那个温润儒雅的男子联系在一起。
游风逸见状,满意的勾了勾唇角,从容起身,留下一句“阁主要时刻警醒,好自为之”,便拂袖而去。
良久,风从殿外吹进来,掀起了桌案上那张宣纸,四个张扬潦草的大字赫然钻进仍在呆滞状态的步思南眼中。
——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