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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君似乎还不解气,双手背在身后,在寝宫内焦躁地走来走去,嘴里道:“到底是谁擅闯朕的寝宫?”
我硬着头皮道:“天君不喜欢寝宫内有闲杂人等,那小的走就是了。”我说着从药盒中飞了出来,向轻纱垂幔之外飞去。还没飞到轻纱垂幔,背后一道法力将我吸了回去。
天君伸手从空中捏住我,“小草儿,朕不喜欢闲杂人等,可你是闲杂草等啊!”天君说着兀自噗嗤一笑。
见天君笑了,我心里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
“小草儿,你告诉朕朕上朝期间谁擅闯朕的寝宫了?”
“没有啊!”
“那早餐是从哪里来的?”天君不信任地看着我。
我道:“小草儿我变的啊!”
“你有法力?”
我灵机一动,“本来没有,可是早上天君输送了好几百年功力给我,虽然我不能幻化人形,可是我拥有了法力。”为了让天君相信我的话,我暗暗施了法力,轻纱垂幔之外的盘盘碟碟又重新飞了进来,摆放在寝宫中央的圆桌上。
“这回你信了吧?”我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愉悦。
天君缄默着没有说话,肚子里却传出一声“咕咕”的叫声,分明饿了。天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道:“既然饿了,就吃饭吧,不要辜负小草儿一番美意好不好?”
天君在我央求下坐到了桌旁,他将我放在桌上,正对着他,自己则拿起金筷吃起了早餐。
“怎么样?怎么样?味道如何?”我满含期待,不知道天君是否能吃出过往的味道。从前我就在这寝宫内为他做过多少的早餐哪,可惜他早就没有这些记忆了。
天君砸吧着嘴巴,可惜道:“好吃是好吃,可惜是你用法力变的,如果是你亲手做的,就好了。”
就是本姑娘亲手做的。我在心里得意地嘀咕。
天君又可惜道:“可惜你是一株小草儿,如果你也是神仙的话就能和朕面对面坐着享用美食了。”
我心里蓦地一酸,咱们曾经无数次这样面对面坐着共进美食,可惜你也忘记了。
“小草儿,你叫什么名字?”天君蓦地问道。
我一怔,支吾了半天。
天君道:“怎么,没有名字?”
我摇晃了一下草叶,算是点头。
“朕给你取个名字吧!”
我一下来了精神,不知天君会给我取个什么名字,只听他道:“朕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你这棵小草儿居然结出一颗绛红色的鲜果。”
我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冥冥中有灵犀一说。
“朕不知为何就在梦里喊你‘绛珠’,所以你不要叫什么红姑娘草了,土气!朕给你改个名字,你叫绛珠草吧!”
天君兴味盎然的,而我却想躲起来嚎啕一场。我这样想着时,身子已经从饭桌飞出了轻纱垂幔。
“小草儿,你去哪里?”天君扭头看着我飞走的方向。
“我出去玩会儿就回来,而且不要再叫我小草儿,叫我绛珠!”我乐淘淘喜滋滋地飞出了天君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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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头没脑地飞着,见到瑶池时便落了下来,化身人形。
我跪在瑶池边,望见湖水中自己红通通的面容,漾满兴奋,而睫毛上挂着一串亮晶晶的泪珠。
我捧住自己的脸,跌坐在瑶池边,失声呜咽了起来。
没有人能理解此刻我的心情。太玄奇了,太美妙了。他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绛珠,这是怎样幸福的事情。此刻我的心情格外复杂,泪水也分不清是悲还是喜。
正尽情呜咽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杨戬正率领着一队天兵天将巡逻到瑶池附近。他让天兵天将继续巡逻,自己悄悄踱步到我身边时我才惊跳起来。
我眼里噙泪,慌里慌张从地上起身,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抹泪,不敢正眼看杨戬。
杨戬蹙着眉疑惑地看着我,眉毛一边高一边低,好像很看不惯我这样爱哭的德行,他道:“仙子遇到什么委屈了吗?为什么肚子一个人做瑶池边哭?可以去找颖梨啊,好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诉说心事的嘛,不然好朋友结交来干嘛呢?”
杨戬现在的性格比起旷古情劫之时倒是开朗活泼了许多,不再总是一副面瘫的作死样子。
我垂着头,歪着身子,羞赧道:“谢谢杨将军,我知道的。”
“听颖梨说你被外婆禁了足,这样吧,我中午回真君府的时候告诉颖梨一声,让她来王母宫看望你吧!这样你既没有违抗我外婆的命令,又可以和颖梨叙谈,一举两得。我外婆那个人哪,有时候是挺霸道的。”杨戬说着给了我一个明快温和的笑容。
我心里一直怀揣的对他的歉意是彻底放下了。至少现在,神瑛虽死,天君孤家寡人,还有个杨戬是幸福的。他有美丽的妻子,和美的家庭,这样多少是个安慰。
“不用,杨将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让颖梨过来找我。”我是怕我在天君身边做我的小草儿,颖梨到王母宫只会扑个空。
杨戬却以为我是客气推脱,他道:“如果真把颖梨当朋友,就不要这样客气了。颖梨是真心待你的,希望你也真心待她。”杨戬说着,莞尔一笑,兀自去了。他的黑色披风和金色铠甲在瑶池边的云雾中十分霸气。
杨戬离开了,婆婆纳和紫鹃结伴从瑶池边经过。
“绛珠仙子——”两位姑娘一见我,赶紧围了过来。
“仙子,你怎么擅自出宫?王母娘娘有令,你不得出王母宫的。”紫鹃歪着头,一脸的如临大敌。
阿纳则平静老练得多,她拉拉紫鹃的衣袖,道:“没事没事,这几日王母娘娘在昆仑山和东王公团聚还没有回天呢,仙子偷偷跟我们回宫,别让其他人发现就是了。”
“仙子赶紧回宫吧,我和阿纳是不会到王母娘娘跟前打小报告的,但其他仙女儿就不能打包票了。”紫鹃很认真地来拉我,我只好跟着她们先回王母宫去。
路上,我问阿纳:“你在天牢没受苦吧?”
“受了点儿皮外伤不碍事。”阿纳微笑着摇头。
紫鹃接口道:“阿纳就喜欢硬撑,还是我强拉她去仙医阁拿药膏擦的呢!”
我看着紫鹃和阿纳又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心里无比宽慰。
她二人径直送我回了房间,与我道了别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是回到天君身边去,还是继续留在王母宫。想着天君没有派人找我,我也就装傻在王母宫内吃了饭,再睡了个懒觉。
一觉醒来,天还未擦黑,就听窗外传来仙娥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我约莫听到天君又犯头疼了,神仙们正四处找那株能治好天君头疼的绛珠草的话,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飞回天君寝宫,见天君躺在龙榻上,一脸惨白。他的头上缠着布巾,整张脸显得痛苦。龙榻前跪着太白金星和仙医阁的神医们。天君不时发出呻吟的声音,我顾不得其他化作草身径自飞向龙榻,落在天君身旁。
我的草香伴随着兽吞吐出的云雾袅袅飘进天君的鼻腔,他的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不一会儿便神清气爽地坐起了身子。
天君见到龙榻上我的草身,兴奋得一边解了额头上的布巾,一边捧起我,喃喃道:“绛珠,你不可再离开朕了,你一离开朕就要犯头疼症了。”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是冤孽。
地上太白金星拱手道:“天君,老仙有个提议,不如将这绛珠草熬成汤药供天君服下,或许天君的头疼之疾就根治了……”
太白金星还未说完,天君已随手操起龙榻上一个竹枕朝太白金星的额头砸了过去,嘴里不悦道:“狗屁不通!”
众仙医谁也不敢吱声,而太白额头上被竹枕砸到的地方正向外汩汩流着血。
“还不退下!”天君喝道。
太白和众仙医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看着太白金星狼狈的模样,我心里好一阵幸灾乐祸。
“绛珠,你下回不可再如此调皮了!”天君伸出手指刮了我的草叶,我的身子立时冒起了一层白色茸毛,全身都麻痒得厉害。“你可知道头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句话的厉害?”
我在天君手里看着天君孩子气的面容,心里哭笑不得。
就这样在天君的寝宫呆了数日,直到西王母回来。
那一日,天君照旧清晨就去凌霄殿上朝去,而我从草身变回人形,窝在小厨房给天君做早餐。天君已习惯了下朝回来吃我的早餐,说是虽然是法力变出来的,却也有滋有味。
我正从厨房端着做好的早餐走回寝宫去。撩起轻纱垂幔就见西王母端坐在桌旁,我一吓,手里的盘子就摔到地上去,西王母一道法力过来,接住了盘子,稳稳放到桌上。盘子里的早餐还继续冒着袅袅的热气。
西王母道:“一番心意,一番忙碌,打翻了岂不可惜?”
我心虚,自觉理亏,垂着头走到她跟前默默跪了。
许久,西王母叹了口气,“一切都不在哀家掌控之内,哀家不怪你,只怪自己实在不该一时心软将你从忘忧原接回天上,以为旷古情劫已过,熟料,即便地震过去了,也有余震,且地震越大,余震的威力也越大。”
我的心一阵酸疼,我仰起头哀恳地看着西王母,她像一尊金贵的雕塑,深不可测地坐在那里。我乞求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王母娘娘,能不能不要把我和天君的缘分看做是祸,把它看做一场恩赐的缘分,好不好?”
西王母一颤,看我的目光也从冷厉变得柔和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