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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弟阖家自龘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夏天的气息已经悄悄弥漫在北平城里,但燕王府里却是冷肃肃的,好象腊月寒冬一般。朱棣沉着一张脸,冷若寒霜,只有那微微闪动的目光,暴露着他心强抑自己的激动。朱拍一家人的死状之惨,就算一个路人听了尚且要一掬同情之泪,何况那是他的自家兄弟,骨肉至亲。
那个好侄儿竟然对自己的叔父下此毒手!
朱橡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如果说湘王朱拍自龘焚,并非朱允坟所愿,而是他自己的选择,可是湘王已经死了,朱允炊还不放过他,居然给他一个谧号为“戾”,这就太让人心寒了,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方孝孺、黄子澄……,你们这些奸佞小人呀……”,朱糠呜咽着,幽幽的声音好象是从九幽地下传来:“你们离间俺朱氏亲族,迫俺朱家骨肉相残,皇考遗下的大好河山,被你们几个自命不凡、自以为是的竖儒伙同那假仁假义的朱允蚁搞得乌烟瘴气、一片狼籍!十二弟一家老少的性命,就这么葬送在你们手里!就连他死了,你们还不肯放过他!国仇家恨,莫过于此,你们这些畜牲,最好不要落在俺的手里,否则,俺必诛你九族,方报此仇、方消此恨”,朱棣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如同雷霆咆哮地,他狠狠一拳擂在桌子上,就听“砰”,地一声巨响,文房四宝都震跳起来,他的拳头上裂开一道口子,流出殷红的鲜血。
“殿下!”,张玉一见,慌忙上前要为他包扎,朱糠摆摆手,把拳头凑到唇边,伸出舌头,缓缓舔纸着手上腥甜的鲜血,目中露出一种张玉和朱能十分熟悉的目光”那是他提枪跨马冲上战场,面对北元强盗的队伍,发出冲锋的命令时才会露出的目光,屠戮、残忍、有我无敌!
道衍却是心中暗喜,燕王南京之行回来后,曾经几次找他商量对策,言语间已经隐隐露出造反之意,可是造反的代价实在太大、成功的希望却又太过渺茫,道衍发现平素一旦有所决定就义无反顾绝不回头的燕王,这一次竟然有点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起来,他对朝廷始终还抱着一线希望,无法下定最后的决心。
道衍为此焦急万分,而今,朱拍一家的惨死”终于可以让燕王下定决心了。道衍起身,双手合什,先向荆州方向站立,神情肃穆地念了一遍往生咒,这才转过身,对朱橡正容说道:“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时再不下定决心,及早着手,王爷恐怕要步湘王后尘了。”,朱抹在房垩中慢慢踱了几步,回首对朱能道:“燕山三护卫,是俺一手带出来的兵,一向唯俺朱棣之命是从,朝廷可以调走俺的人,却调不走俺的军心,你立即同三护卫的几位指挥使取得联系,叫他们准备应变!”,“遵命!”
朱能也是燕山三护卫的将领之一,而且负责燕王府的警卫,可谓护卫中的护卫,心腹中的心腹,与燕山三护卫的几位将领都是极亲密的同僚,由他去办此事,最为妥当。
“张玉,现在俺燕王府中有多少呵用的人马?”,张玉答道:“殿下,我燕王府现在各处侍卫一共六百余人。”
他思索了一下,又补充道:“算上家仆杂役,青年壮丁,也不过八百人上下。”,朱橡沉吟道:“这么点人,济得甚么事?看来,得先把三护卫兵马调回来才成。只是……他们一旦擅离营地,朝廷立即就会知道俺朱棣反了,内有北平都司驻守城内的万余人马,外有驻守开平的宋忠三万兵马,屯兵于山海关的耿瞅三万兵马,只怕俺连一朵浪花都还没扑腾起来,就得被人灭了。”
道衍怕他又打退堂鼓,说道:“殿下,北平都司诸军兵将,大多是殿下带过的人,人心所向,岂会坚决与殿下做战?他们兵马虽众,不过是一团散沙罢了;朝廷削蒂,连黜诸王,如此倒行逆施之举,甚不得人心,殿下经营北平久矣,一向爱惜百姓,甚受百姓拥戴,一旦举旗,必然一呼百应,此其二:皇上抑武扬文,令文人凌驾于武人之手,让一群耍笔杆子的书生对浴血百战的武人指手利脚,早己令诸将心生不满,贫僧不敢保证他们俱会投效殿下,可要他们忠心为朝廷做战,怕也甚难…………”,道衍还没说完,朱林已然笑道:“大师勿需相劝,朱糠既已决心拼死一搏,就不会再生退缩之心了。
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朱棣岂是束手就缚的人呢?俺十二弟不甘受辱,阖家投火自龘焚,壮烈。可俺朱糠,不会走他的路,俺宁可战死,也决不低头!”,道衍欣然道:“殿下这样想最好。朝廷为了对付殿下,在北平传播种种不利于殿下的谣言,贫僧正可加以利用。北平民众,崇信佛教者众多,贫僧可以悄悄在民间传播殿下才是真命天子的消息,推波助澜,化谣言之害为有利于殿下的消息。北平民众本来就爱戴殿下,再听信了这番话,还怕他们不肯追随殿下么?”
朱橡感激地道:“大师本走出家人,四大皆空,却为了朱橡重堕红尘,大师的恩德之深,朱抹倾东海之水也难以报答。”,道衍慨然道:“士为知己者死,承蒙殿下礼遇,道衍能为殿下出谋画策,那是道衍的荣幸。出世在渡己,入世在渡人,出世也好,入世也罢,都是修行。”
朱株重重地点一点头,眉头微微锁起,又道:“唯一堪虑者,便是俺那三个孩儿俱在南京,朱糠若是反了恐怕他们……”,虎毒不食子,自己的亲生骨肉陷为人质,朱糠如何能反?何况他年轻的时候,时常出征塞外,爬冰卧雪寒气袭身,洪武十九年的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病情十分严重以致连史书中都记载了他这次生病,自这次生病之后,朱橡再也没有生育过子女。
连着已经天折的,朱棣一共生育过四子五女,全部都是在洪武十九年那次大病之前,此后十余年,他再无一个子嗣古人对香火子嗣的看重,远远重过自己的性命,如果这三个儿子会因他揭竿而起死掉,那么燕王宁可被砍头,也是绝不会反的。
道衍说道:“殿下不是说,南京有一义士,为殿下鸣不平而甘心投效么?”
朱棣道:“是,俺只担心,凭他一人之力,无法救得高炽他们回来。”,道衍沉思片刻,说道:“殿下可以利用湘王之死,激愤而成疯疾。”
朱糠一呆,疑道:“大师的意思是?”
道衍道:“皇上一向自诩仁孝,不管他是不是这么做的,却是愿意这般标榜的,如今因湘王之死朝野间非议声喧嚣尘上,不可遏止。如果殿下于此时装疯,必可得到民众的同情恐怕皇上迫于压力,也得允许三位王子归来探视了。”,朱棣迟疑道:“皇上……会信么?”,道衍微笑道:“百姓们相信这就够了。”,朱橡犹豫片刻,又道:“那……装病就成了,何必要装疯呢?俺好歹也是个王爷,要俺披头散发、装疯卖傻地抛头露面,这个……”,道衍微笑道:“若是称病,朝廷可以遣名医来为殿下诊治,很容易露出马脚。二来,病有轻重缓疾,较之守孝大事,皇上尽可以拒绝三子归来,可要是装疯,那就不同了,殿下神识已失,藩国岂可无主?皇上就没有理由不放人了,须知,忠在孝前,连皇上自己,不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以日易月来为先帝守孝么?”,道衍道:“如此一来,明里咱们以殿下的疯疾向朝廷施压,迫使朝廷放人;暗里,再叫那位义士策划,救世子和两位郡王离开,一旦朝廷不放人,而他们私自逃脱了的话,有了这个理由,也不致让朝廷因此而悍然兴兵,说不定还得想法掩饰,免得天下人说他刻薄寡恩。”
朱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不错,就依大师所言。”,于是,第二天上午,朱抹披头散发地出现在北平闹市街头,看见好吃的就抢,高兴了还跑去和乞丐蹲在一块儿,捡个破碗过来,向人家讨小钱儿。
很快,整个北平都知道:燕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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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什么时候到金陵呀?”,茗儿小郡主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问。谢府管家笑道:“哎哟,我说小小姐,你的性子也太急了吧,咱们这才刚出北平城啊。”,谢家的车队比燕王装疯早出来一会,燕王是吃完了早饭,又给自己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才跑出燕王府装神经病的。就是咱们普通人上街头扮疯子也不是说扮就扮的,让一个从小就是皇子,言行举止、仪态端庄的贵人突然扮作傻子,确也有点勉为其难了。
也幸亏燕王出来的晚,要不然听说大姐夫疯了,可能茗儿就不会离开了。谢传忠回江南祭祖,这一次的阵仗着实不小。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最觉得荣耀的是谁?是那个让祖宗觉得荣耀的人。谢传忠精心准备许久,把北平的生意安排妥当了,提前好几天就大宴宾客,把自己要回乡祭祖的消息告诉各界名流,广为传播,今日一早出门,他把一家老少全都带上了,行囊礼物、各色以壮行色的东西足足三十车,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开北平,向江南而去。
这时候,燕王朱糠正在北平城里,追着一个漂亮的大闰女傻笑,更恶心的是,他还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