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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增寿昨夜喝多了,呼呼一夜好睡,日上三竿还未起床。
徐府的大门口儿,几个家丁一早就把台阶上下清扫干净了,见阳光有些热烈起来,忙又打了井水来泼在地上,拿扫帚涮洗石阶,突然一群锦衣校尉如狼似虎地闯了来,一个家丁见状,连忙上前拦住,大声道:“嗳嗳嗳,站住!往哪儿闯,这是中山王府!”
“我等奉圣谕,就是往中山王府拿人的!”
锦衣校尉亮了亮穿宫腰牌,抬腿就往里闯,徐府的人还想拦着,就听一人沉声道:“让他们进去!”
徐府家人一抬头,就见一早便去上朝的自家老爷正面沉似水地扳鞍下马。
家丁们不知所措,连忙让开左右,那帮锦衣校尉便闯进了徐府。
一会儿功夫,仍是满身酒气的徐增寿就穿着月白色的小衣被绑了出来,徐增寿怒如猛虎,大声咆哮道:“混帐东西,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竟敢抓我,放开!丁老四、徐老实,拿起棍棒,把这帮***的给我轰走!”
在他的拉扯之下,那扯着绳子的几个锦衣校尉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徐老虎正在发威,陡听一声沉喝:“老三,还敢放肆!”
徐增寿一抬头,见大哥站在面前,不由一怔道:“大哥,你还没上朝去么?过“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徐辉祖把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往他面前一举,厉声喝问:“这是甚么?”
“这?”
徐增寿定睛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醉意都吓醒了,他结结巴巴地道:“大哥,我……我……”
徐辉祖劈面就是一记耳光,铁青着脸色吼道:“你干的好事!我徐家满门忠良,如今这名声都败在你的手里,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过吗?你非要让我徐家担上诛九族的大罪不成?”
他把那张纸刷地一收,喝道:“带走!”
几个锦衣卫扯起徐增寿就走,徐增寿被大哥骂得有些发呆,也不反抗了,被拉拉扯扯地押上了一辆大车,前边马夫挥鞭一扬,马牟便疾驰而去。
这时徐增寿的夫人、小妾,连带着几个子女都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见徐增寿被拉上一辆马车已经驶远,徐二夫人卟嗵一下便跪在徐辉祖面前,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大伯,大伯,增寿到底犯了什么罪呀,大伯是徐家家主,增寿要是有什么不是,你请了家法打他一顿不就行了么,何必要经官啊“”
“妇人之见!”
徐辉祖一拂袖子,便要扳鞍上马,那几个妾室和徐增寿的几个孩子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跪倒在徐辉祖面前,连声央求,徐辉祖沉着脸色道:“晚了,我已尊报了皇上!如何处治,唯有听从陛下圣裁!”
徐二夫人哭问道:“大伯,增寿到底犯了什么罪呀?”
徐辉祖不答,扳鞍上马,扬手一鞭,便追着那些锦衣校尉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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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殿里,刚刚下了早朝的朱允坟怒不可遏地瞪着跪在面前的徐增寿。
早朝还未开始,徐辉祖就来向他请罪,说明了三弟通敌的事情,朱允纹勃然大怒,立即叫几名锦衣尉跟了他回去拿人,都个早朝期间,朱允坟的脸色都不好看,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却也不敢动问。等到早朝一散,依照习惯,他该到侧殿用些食物,然后到正心殿批阅奏章,可是朱允坟已无心处理公事,更无心用餐了,他直接进了正心殿,气忿忿地等在那里,一直等到徐辉祖把弟弟押来,朱允蚊隐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喷薄而出。
“好!好啊,原来朕身边藏了燕王这么大的一个耳目,难怪我朝廷兵马屡战屡败,原来都是你在向燕王通风报信!”
朱允坟挥舞着从徐增寿怀里搜出来的那封正式的书信,狞笑道:“我京营兵马已四去其三,应天府外实而内空,嗯?你这封信送出去,是要让那燕逆带兵一直杀进金陵城,取朕的首级吗!嗯?若非辉祖忠心耿耿,朕就要葬送在你的手里!”
正说着,来了一帮子宫女太监。他们在侧殿里等着侍候皇上用膳,等了大半晌不见皇上出现,还以为今日早朝延时了,又一打听,才知道皇上直接来了正心殿,一众宫女小太监们连忙捧了碟子碗儿,把膳食又端到了正心殿。
管事太监走在头里,也没注意殿上情形,进了门便向皇上弯腰施一礼,细声细气地道:“皇上,操劳国事也要注意龙体啊,您该用膳了……”
“滚出去!”
朱允妆一声咆哮,抓起一个茶杯便掷过去,吓得那管事太监一机灵,后边端着盘子碗的跟进来的太监宫女们齐刷刷跪了一地:“皇上恕罪……”
“出去,都出去!”
守在御案旁边大气不敢出的木恩见状,连忙跑过去轰人:“去去去,别惹皇上不开心,把碎茶杯也捡出去。”
木恩帮着拾起碎成几瓣的茶杯,轰着他们往外走,这些人眼见皇上龙颜大怒,骇得好象身后跟着一头老虎似的,一溜烟儿地逃了去。木恩跟在后边,出了正心殿把碎茶杯片塞到一个小宫从的手里,轻轻一捏她的手掌,飞快地说了几句话, 那个宫女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木恩忙挥手道:“去去去,还不快走,不知死活!”
那小宫女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追着那些御膳房的人马离开了。
木恩深深地盯了眼那个叫戴逸萱的小宫女的背影,转身便往回走,刚到门口儿,就听里边朱允炆喝道:“你还敢顶嘴?来人啊,把他给我拉出去,明正典刑!”
“皇上杀不得我,我徐家有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也不保谋反之人!”
“谋反?皇上只知怨天尤人,难道从不思己过吗?先帝尸骨未寒,皇上便无罪诛戮诸王,请问皇上,仁在哪里?先帝三十年励精图治,皇上只三年功夫,便把天下治理到这步田地,请问皇上,贤在羿里?好端端的,谁人会风“”
“你该死!”
朱允妆恼羞成怒,这一声尖叫,又细又厉,简直比太监的声音还尖细,刺得木恩耳膜一痒,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木恩扭头一看,就见锦衣卫都指挥佥事罗克敌正健步如飞地向正心殿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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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纲从租住的房子里出来,四下撒摸了两眼,便懒洋洋地沿秦淮河走去。
河对面就是肯楼区,这一片儿却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们租住的地方,相当于后世的棚户区,房舍小拥挤狭窄,货真价实的斗室陋居,不过胜在价钱便宜。所以这一片连着一片的棚户区,不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们为了省钱愿意租住,就连许多进京做生意的小买卖人也愿意住在这儿。
许多人还自己生火煮饭,他们又没有个统一的起床时间,以致这一片房舍什么时段都有烟囱冒烟,烟囱造得低矮,那烟气便在这片棚户区里低徊不去。这些简陋的棚户区,最叫官府头疼的就是失火问题,至于治安,打架打不死人、扒窃不超百文,左右不过就那么点事儿,巡检老爷们早就放弃管理了。
纪纲已经知道夏诗所说的那个大人物是谁了,大明曹国公、曾先后领八十万大军挂讨逆元帅印与燕王一战、如今朝廷的主和派领袖李景隆,居然就是就是他们安插在朝廷心脏的耳目,如果不是亲耳听夏诗说起,他如何敢信。
可是,另一条线更加叫他好奇,那条线他始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夏谙只是告诉他,每天都要在乱石巷这条胡同里走上一遭,在某一堵乱石砌就的房山墙头儿,砌石堆中有一块红砖,那块砖下边第三块石头是活动的,每天去了抽开石头看看,有东西就取出来。
纪纲也是个很小心的人,为了每天的“固定巡逻”不引人注意,他考察一番后选在这片棚户区住下,因为那条巷子是贫民区,恰与这片棚户区相连,走动起来,显得比较自然。他又特意查看了一下,在那条乱石巷的尽头路口有一家小吃店,专卖鸭血粉丝汤和葱油饼儿。
于是,本来只爱吃煎饼卷大葱的纪纲突然变成了鸭粉汤的狂热粉丝,风雨不误地,他每天晌午都走出自己的蜗居,穿过乱石巷,到街头那家小店去,喝两碗鸭血汤,吃六张葱油饼,纪纲倒是个着实的大肚汉。
回来的路上,他便顺理成章地拐到那户人家的房山墙处,方便一下。
小解而已,不要说甚么有辱斯文,随地小解甚至大解的赶考举子有的是,你可不要以为穿上一身儒衫,就真的陡然升华到连吃喝拉撒都和常人不一样的圣人了。每年春闱秋闱结束,到处排放米田共和调戏大姑娘小媳妇这等卫生和风化方面的问题,都是例代以来各个朝廷极为头疼的事情。
今天一如往日,纪纲经过那户人家的房山头时,看都不看一眼,摇摇摆摆地过去,穿过巷子在小吃店的棚子里坐下,不用他招呼,老板就麻利地盛了六张大饼,两碗鸭血汤端过来。纪纲吃完了饭,付过钱,便又摇摇摆摆地往回走,经过那户人家的房山头时,很自然地就往里一拐。
如果说一开始他在这里方便还是有意而为之,如今却已是条件反射了,撩开长袍,解开裤带,放水完毕弯腰系裤子,趁这功夫,他抽出那块石头,伸手往里一探,动作驾轻就熟。他以为还和平常一样,里边什么也没有,但是这一次,他的手指却碰到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条。
纪纲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将那纸条弹进袖筒,塞回石头,便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