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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突然决定这回京都(北京升为行在后,北京称京燎,南京称京都),必有大事发生。夏浔顾不得再与茗儿卿卿我我,立即赶去见皇上,一问才知安南国捅了个大篓子。
夏浔听了不觉有些默然,心中暗道:,“果然发生了这样事情,原来事情起因竟是有人受贿蒙蔽天子,继而安南黎王又动用武力杀掉了陈氏王朝的唯一继承人。”
对于趁机对安南实施直接统治,夏浔并不是太热忱。
明人严从简论及安南得而复失时曾惋惜说:明鼻失去安南,第一在于没让大将张辅久镇安南:第二在于派驻安南的官员们贪墨暴戾,激起安南百姓的强烈反抗:第三在于明廷大臣们只会小门小户的算计,而看不见保有安南的长远之利。
其实问题不只是这么简单。诸如安南自立王国已经四五百年之久,不同于大明取代元朝,直接接手辽东行政机构的统治,大明对安南没有一点来自〖中〗央政府的直接施政基础:诸如派驻统领重兵大将日久尾大不掉的忠诚问题,诸如……
要想直接占领,像中原一样实行郡县治理以当时的落后条件是办不到的,如果硬是要办,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施政鼻本太高,多山多丛林的环境决定了他们村村寨寨的封闭独立,官兵到了那里,无法集结重兵,打游击的话就像撤开的豆子,形不成合力。
至于某些人一旦想到了一个地方,第一个直觉就是占领,那走到了后来被外国强盗割肉割疯了所产生的一种饥饿心理就像有些挨饿挨怕了的人,哪怕成了亿万富翁,他无论走到哪儿,身边照样都得准备好各种各样的食物唯有如此,心里才觉得安全。
夏浔在高位上已经坐了好几年了,做事首先权衡的是利益。国家富强导否,稳定长远与否,与疆域的广大没有直接关系,太广大有时反而是个负担,成吉思汗的江山够广大了,结果如何?
历史上,安南之战持续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中明军异地丛林作战,与天斗、与人斗,损失极其惨重,不少名臣勇将都折在那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结果统治安南期间,没给明廷和明国带来一点好处,反倒让明朝政府和百府付出了巨大代价。
那时光是每年调运粮食、保证驻扎安南的军队和补给当地人民生活的各项财政支出,就超过了当时供应南北两京的总和。明太祖朱元境曾说:,“四方诸夷及南蛮小国,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供给得其民不足使令。若其不自付量来扰我边,彼为不祥。彼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伐之,亦不祥也”
这是一个政治家务实的想法而不是为了身后之名所做的考虑。
安南不是辽东,对明廷不存在致命的威胁把它拿在手里,所获得的利益远不如间接控制的低成本,就像后来英法几万人就可以统治东南亚,不给自己造成负担,还能拿到你想要的利益。
依据不同的环境和条件,应该采取不同的策略,甚么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如何如何,让你的父亲、兄弟、儿子去埋骨异乡,让你把辛苦种出的粮食、织出的布区送到异乡,却不能从那儿拿回一点对国家、对百姓有益的东西,你反不反对?
如果你的边界在云南,你做不到国富民强,拿到了安南就能够么?
接下来是不是嫌缅甸碍事再拿下缅甸?然后是占城、老拊、暹罗,真腊、印度……
你每拿一个地方,总要和一个更新的地区、一个更新的政权接触,你要无限占领下去才有信心保证自己的发展么?恐怕到了那时候,就变成了熊瞎子掰苞米,掰一棒丢一棒,只要有一处出事,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连锁反应,付出巨大财力和牺牲所获得的一切,如浮云一般烟消云散。
夏浔倾向于间接控制,在无利可图时,有统属关系约束着他们,有利可图时,能为我所用。他不想把美国大兵眼中的,“墓地”…一越南,变成埋葬无数大明将士的墓地,换不来于国于民有利的东西,最后依旧是无奈地放弃。
安南历来受中华文化所支配,以汉字为官方文字,以儒教为官方学说,行科举,甚至连道教都学了去,风俗习惯方面也深受中华影响。
这样的国度里面,要寻找一二代理人,是很方便的。
所以先以刚柔并济之策羁縻之,再以文化灌输渗透之,足矣!
夏浔的沉默,在朱棣看来,却是因为对安南情形的担忧,他反而出言安慰道:,“文轩无需担心,1卜小安南,蹦醚不出什么huā样来,你且安心辽东之事。朕说过,我〖中〗国腹心之患,始终来自北方,经略辽东,意义重大,你能把辽东给朕经营好,南洋纵有几只小丑,弹指之力,亦可灭之!”
夏浔连忙躬身称是,心中暗道:,“无论如何,安南那边总是要打一打的,这一仗一年半载的完不了事,到时候我就回金陵去了,如果那时皇上决意直辖安南,再为皇上出谋画策,尽量施以稳定统治,以免付出重大代价,最终却一无所获。皇上所言不假,〖中〗国腹心之患,始终在辽东,目前我还是把心思放在这边,确保辽东不出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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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回辽东了。
夏浔回辽东的时机恰恰好,万世域已经把开原城那场爆乱处理得差不多了。
得益于张俊的全力配合,再加上鞋靶接连两场大仗损失惨重,目前在东线根本没有武力,有些部落纵然有些怨愤,也不敢轻举妄动继续玩,“你不对哥另眼相看,哥去抱鞋靶大腿”的把戏。
万世域的处置不可谓不严厉,许多打砸抢烧的凶徒,被他直接抓到街头就地正法了。
暴动一开始,万世域就启动了应急机制,实施了类似军事管制的紧急措施。朝廷是有相关规定的,平叛、剿匪、强敌入侵的紧急状态,地方官府有权特事特办,军政司法大权独揽,事后再报呈朝廷,显然万世域早就想到善后的权限问题了,其手腕心机不可谓不老辣。
辽东原本只有,“军政府”现在多了个幕府专署只要张俊没意见,万世域的权力就能得以贯彻。张俊当然不会有意见,夏浔人还没回来,秘令已经到了,只有对万世域说的六个字:,“做得好好好做!”
在张俊看来,这就是部堂大人对他无言的谴责。这个时候对军队的倚重最大,夏浔却没有只言片语对他讲,还对万世域大加褒奖,这不是不满意他的软弱和忍让么?
于是,张俊的态度也就变得强硬起来他的这种转变无形中也为他树立个人威望创造了条件。要知道这一次发生冲突的一方是辽东军方子弟和辽东汉人大族子弟他们随便拿一个出来,后边都有一位将军或者辽东地方年代久远的汉人家族,有的家族之久远,甚至可以追溯到五代十国中原内乱逃到辽东寄寓于辽国之下的,四五百年的繁衍生息他们如今在辽东,是谁也不敢忽视的一股力量。
张俊原本是辽东都司的一位佥事,在沈永手下做事,只在都司衙门内部有名气,在外边的影响力,甚至比不上那些直接带兵的卫所将领,因此在辽东地方固然没甚么威望,就是在诸卫将领中也缺少控制力。
夏浔在这里时,他依旧是个跟班,夏浔要把军队交给他,他得经营一段时间,才能在辽东军队中树立自己的威望。
通过这件事,辽东军方和辽东大族对他渐生好感,一旦认同了一个人,对他的命令就不会产生抵触情绪,这样就为他打好了主持辽东军务的基础。
至于更高程度的服从,久掌一方大权自然可以形成,沈永那种对辽东施行,“无为而治”的庸碌之才,在那位置上坐久了,也能网罗一帮党羽,以裴伊实特穆尔之彪悍,也不敢公开顶撞,何况张俊还算是一个敢于任事的人呢。
于是,在张俊和万世域的通力配合之下,将这场危机解决得干脆彻底,夏浔回到辽东时,该杀的已经杀了,该判的已经判了,尘埃定矣。
如今,万世域令司法署长莫可,正在继续调查,由于当时过于混乱,许多最初参与冲突者已经死亡,官方能婆得到的消息不全面。
而左丹等人奉夏浔之命,虽以锦衣卫的名义向莫可提供了一些情报,但是由于他们主要是跟踪监视,从对方的接触和之后的行动做出一些推断,也不能做为直接证据,所以万世域想要对蓄意挑起争端的居心叵测者进行公审宣判,还需要一个详尽的调查过程。
“桦古纳”族只有一百多人,人数不多,却是以归附的名义投奔大明的,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之前,对他们的任何不利处置,都会影响到所有的归附部落,这是夏浔不得不慎重处理的原因,倒不是因为,“1卜樱”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好看的女人,所以对她怜香惜玉。
夏浔回到开原时,开原军政各界、地方名流,乃至地方上的各部落首领,纷纷赶来相迎,夏浔是和郑和一起来的,郑和来了,朝廷的旨意马上就能宣布,那些辽东幕府专署的“临时工”就能变成朝廷正式编制的官员了,当然开心:辽东都司可以脱离山东都司,整个衙门都升了一格,也是皆大欢喜。至于那些部落首领,其中不乏族中子弟被万世域整治的太狠的,委委曲曲的来了,还想向夏浔诉诉苦、告告状的。
谁知夏浔回了辽东,就像开原城里从来就不曾发生过那么一件连圣驾都受了惊动的大暴乱,他自始至终,压根就不提这个话题,等到众文武、士绅、部落长们把他迎回总督衙门,夏浔只是不咸不淡地宣布道:,“郑公公远来辛苦,今日且为公公接风洗尘,歇息一下,明日再宣圣旨。劳烦各位同僚、士绅、首领们前来接迎,杨某感激不尽!今日盛宴,不醉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