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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图娅道: “哈屯,我不想嫁!”
豁阿夫人失笑道:“你这丫头,还害什么羞。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乌兰图娅郑重地道:“哈屯,我说的是真话,我不想嫁给脱脱不huā大汗!”豁阿这才察觉她神情的严肃,不由一怔,奇道:“为什么?”“我……我不觉得喜欢过他,或者以后会喜欢
……”豁阿叹了口气道:“这想法太孩子气了,你觉得要怎么喜欢他才好,嗯?图娅,你就跟我小时候一样。可我从十六岁起,就不再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了。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喜欢过我们部落的苏合大哥,非常……非常喜欢……”豁阿的眼神朦胧起来,带着一丝温柔和梦幻的感觉:“他很高、很英俊,骑术非常好,他挥舞着套马杆在草原上奔跑的时候,是那样迷人。他拉着马头琴,唱起歌的时候,听得人心都醉了。那时候,如果他对我笑一笑、说上一句话,我的心尖儿都会发颤,可那又怎么样?”豁阿轻轻握住乌兰图娅的手,柔声道:“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胡子从来也不修剪,肮脏的纠结在一起,他的嘴里每天都散发着劣酒的味道。他的妻子给他生过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发生白灾的时候冻死了,他的妻子也冻得失去了一条胳膊。他每天喝酒,家徒四壁,唯一的女儿被他卖了换酒喝……………,
图娅,少女时的梦就只是一个梦,你可以记着它,却不要奢望能够实现。等你再大些,你才会知道,什么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你要的幸福,一个富有而强大的男人才能给你,甜蜜的情话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不要那么幼稚!、,乌兰图娅委婉地道:“贫贱夫事百事哀,我知道,可我想嫁的人,也不至于要落魄到那种地步,哈屯,脱脱不huā……都已经有五十岁了,我才刚刚十人……”
豁阿笑起来:“这有什么问题?男人的魅力,可不在他的长相和年纪上面,图娅,那可是我们全蒙古的大汗呀!现在你是我的侍女,如果做了他的哈敦,到时候我见了你都要行礼呢!”
“哈屯,我刚从本雅失里大汗的哈敦那儿过来,现在谁把她当成皇后呢?脱脱不huā,甚至没有本雅失里汗的力量。
“他会有的!”
豁阿的神情严肃起来:“他是成吉思汗的后裔,这大草原是长生天赐予成吉思汗子孙的,唯有成吉思汗的子孙,才能统治这个地方,才能做所有蒙古人的主人,脱脱不huā汗一定会成为一统草原的人!”
乌兰图娅摇摇头:“哈屯,我不知道这草原上还有多少人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我真心的希望,的确会这样。但是,这跟我无关”乌兰图娅美丽的大眼睛里渐渐漾起了泪光:“哈屯,我有一半畏兀尔人的血统,我不是纯正的蒙古人,我对大汗没有足够的敬畏,也不以侍奉他为荣耀。我的父亲,当初效忠的也不是本雅失里大汗,而是阿鲁台太师,但是他死就死了,阿鲁台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潜入辽东的时候,我的生死,他同样没有放在心上,他不惜暴露我,只要能打击明人!可笑的是,该呵护的人抛弃了我,却是一个明人的将领释放了我,否则我不会有今天。如果不是他的宽恕,我将落得什么下场我很清楚,我知道下场最凄惨的不是死在战场上的人,而是被俘虏的那些女人。
也许,这就是哈屯以为,一个强大有力的男人,更能给予女人安全、给予她幸福的原因,但是再强大的男人,总有一个比他更强大的男人在那里,如果他不珍惜你,他随时都可以在更强大的人压迫下抛弃你,又何来的幸福与安全?人生匆匆不过百年,如果都不能和一个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你真会感到快乐吗?”乌兰图娅凝视着豁阿,质问道:“哈屯,您有过三任丈夫,德力格尔台吉、额勒别克汗、哈什哈大人,地位最高的是额勒别克汗,权势最大的是哈什哈大人,您和谁在一起时最快乐呢?您现在拥有荣耀、地位、财富和荣华,可是您真的拥有幸福吗?”豁阿那张让女人也为之嫉妒的娇媚的面孔瞬间变得铁青。乌兰图娅笑了笑,轻声对她说:“所以,如果不能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我不嫁!”
“任性、幼稚!”豁阿哈屯沉着脸道:“图娅,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你的父亲是最疼爱你的人,可你当初若喜欢的那个人不是阿鲁台的儿子,你以为他真会放任、甚至纵容你去喜欢他?别傻了!你要嫁给脱脱不huā大汗,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哈什哈的意思,你没有选择!”
乌兰图娅惊讶地看着豁阿哈屯,她一直很疼爱自己,自从投靠了她,她从来没有这般声色俱厉地跟自己说话,乌兰图娅一直以为她是真的疼爱自己,是记着自己这门亲戚,难道,难道是因为那时只需管她一口饭吃,而当她需要获得更大利益的时候,自己也就只是她用来达到目的的一件工具?
乌兰图娅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豁阿哈屯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寒如水 用以种不容质疑的语气道:“这件事就注么定了!等明廷的使节离开后,我和哈什哈大人会收你为义女,然后马上为你和脱脱大huā大汗举办婚礼!”
“哈屯!”
“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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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哈木刚刚从赵子衿那儿回来,一听说脱脱不huā要迎娶豁阿哈屯的侍女,立即就炸了“哈什哈要把豁阿哈屯的一个侍女许给脱脱不huā为妻?脱脱不huā好大的胆子!是我奉迎他为大汗的,他想跟哈什哈勾结,与我作对么?”
报讯的侍卫道:“这个恐怕不会!大人,大汗是被您的儿子迎回来的,一到这儿,就一直在您的控制之下,恐怕他根本不了解瓦刺草原上的事,不知道哈什哈是跟您作对的。豁阿哈屯常跟撤木儿公主一块去探望他,在他看来,也许以为哈什哈也是臣服于您的!”
马哈木冷哼一声,说道:“不行!这事绝对不行!大汗的哈敦必须由我来选择!”
他冷笑着道:“昨天,哈什哈跑来搅局,不就是为了想在诸部首领和大明使者面前,证明他的存在吗?不就是为了想要别人知道,在瓦刺,无人可以忽视他的存在么?今天又想出这么一招,嘿!想在脱脱不huā身边安插一个他的人做耳目!“那赶来报讯的人道:“大人,这事还真不是哈什哈的主意,而是豁阿哈屯去拜见大汗,大汗相中了她身边的这个侍女,开口索要,豁阿夫人一口答应。哈什哈听说以后,不但十分赞成,还说要认这侍女为义女,风光大嫁。”
“他想得美!”
马哈木背着手,在大帐里急急踱着步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脚下的步子慢下来:“嗯,认其为义女,再嫁予大汗,这主意不赖!”
化思索一番,吩咐道:“告诉我的哈屯,马上从我尚未许婚的女儿里边挑一个来,准备嫁给大汗做妻子。
同时通知大汗一声!”
那手下迟疑道:“大人,那女人是大汗相中的,只怕……”
马哈木冷笑道:“只怕什么?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是在我的掌握之中,不要得意忘形,真以为自己可以统治蒙古诸部,他脱脱不huā,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
马哈木伸手一指,厉声道:“告诉他,他的妻子,我会为他选择!
哈什哈那边,想都不要想!不!你直接告诉他,那个女人,我马哈木相中了,我要娶她!所以,嫁不了他脱脱不huāhuā!叫他安心等着娶我的女儿吧!”
马哈木狞笑道:“不光要给他一个教训,也得给哈什哈一点颜色看看才行。叫哈屯马上准备聘礼,去向豁阿夫人求婚,就要那个脱脱不huā看中的侍女!”
马哈木匆匆往外走,说道:“就是这个主意!我去和太平、把秃孛罗商议一下,等明国使节一走,就联合出兵,对哈什哈部形成包围之势,强迫他答应我的要求!再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哈什哈就要反了天了,这次一定要把他的气焰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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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图娅挥泪如雨,挥鞭如雨,鞭子像雨点般落在马股上,那匹骏马像离弦的箭一般在草原上飞驰。
她以为可以从此在瓦刺安居下来,她以为豁阿夫人像慈母一般疼爱她,但她再一次失望了。
同阿鲁台太师一样,原来他们的关切和宠爱都是那般廉价,只要有个合适的好价钱,他们就会随时出卖她。
她痛心地想着豁阿夫人方才那番无情的话,忽然想到,也许她的父亲也是一样的。
她忽然想起,因为她不是纯种的蒙古人,小时候在部落里没少受小伙伴们嘲笑,其中最喜欢欺负她的就是阿鲁台的儿子阿卜只阿,等她渐渐长大,彼此的接触才少了。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相处的机会又多起来,现在想来,那些机会恰是她的父亲有意安排的。
那时候,阿卜只阿也忽然对她变得彬彬有礼起来,总是在她面前展示勇武有礼的一面,也许这是他的父亲阿鲁台太师对他的授意?
她一直以为自己逍遥自在,就像一匹〖自〗由自在的马儿,原来在她脖子上一直栓着一条无形的套马索,只所以从来没有勒紧,只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跑出人家想要她跑的方向!
天大地大,乌兰图娅突然发现,竟无她容身之地。
四野茫茫,广袤无垠,却似有一座小小的无形的牢笼,紧紧锁着她,让她连腰都直不起、腿都伸不开,让她连气都透不过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现在才知道,她真的是太天真、太幼稚了!
伫马高坡,乌兰图娅眼中茫然,心中也一片茫然。
痴立许久,她才扭过头去,望向她根本不想再多看一眼的那一顶顶丑陋的毡帐,和那些影影绰绰的丑陋的人……
慢慢的,她的目光定在那顶明廷使节的毡帐处,定定地望了许久,她突然一扬马鞭,向那顶毡帐泼刺刺地飞驰过去!
费贺炜正在刷洗着战马,忽然马蹄声疾,人马合一如同飞箭,顷刻间射至面前,迎面一阵风浪,费贺炜刚刚抬起头,就见那马前蹄拄地,硬生生向前滑出三尺,泥土野草溅起一蓬,这才硬生生地止住马背还没有挺起来马上人就矫健地跃下稳稳地踏在地上。
这等身手本就高明之极,更厉害的是,这马连马鞍都没有配,这骑术就更令人称艳叫绝了。
“好身手!”
费贺炜一声叫这才看清是个眸正神清、柳眉杏眼的漂亮大姑娘,不由两眼一亮连忙丢了毛刷子,笑眯眯地迎上前去,以手抚胸,用蒙古话道:“呼很赛奴(你好啊姑娘)!”然后打个哈哈道“美丽的姑娘,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我要见你们的钦差大人!”
乌兰图娅俊眼一睃,看到几个马哈木的侍卫正从远处快速赶过来,心中只是冷笑,她现在什么都不介意了,如果因为她的举动,挑起马哈木部和哈什哈部的冲突也无所谓,她曾把阿鲁台的家当成自己的家,也曾把豁阿哈屯的家当成她的家,但现在如果两边因为猜忌起了冲突,在她看来,不过就是狗咬狗罢了。
“要见我们大人可不容易,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
费贺炜还没说完,旁边突然鬼魅般闪出一条人影,把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正是辛雷。辛雷依旧是那副不芶言笑的死样子,用呆板的语气道:“我们大人请姑娘进去!、,
乌兰图娅枧眉一挑,随手一拍马颈,便向大帐中走去。
卒雷瞄着她的背影,喃喃地道:“好翘的屁股啊!”
费贺炜道:“不是吧,头儿,她穿那么肥的袍子,你都看得出来?”“你不懂!”率雷用一副专家的口吻说:“你注意到没有,她的个子很高,她穿的马筒靴很长,紧束着小腿,从小腿的纤细和修长,可以大致推断出她大腿的长度。还有,她的腰很细,穿着这么臃肿的袍子,腰还显得很细,这说明小蛮腰不堪一握。
有一双长而结实的大腿和那么纤细的小蛮腰,屁股一定会很翘。”“唔……”
“还有,她的胸襟一直鼓腾腾的,她刚才甩马缰的时候,手臂一抻,衣服绷紧了一下,但她的胸襟还是鼓腾腾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的胸很大,而不是袍子虚撑的。”“头儿,称真闷骚……”“屁!咱们是干什么的?干咱们这一手,必须要有一个好眼力,要观察入微,要一眼扫去,注意到所有别人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你也是咱们那儿的老人了,难道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么?”
费贺炜羞愧地道:“训练是训练过的,不过,这等眼力,头儿,你的确比我强多了,厉害!”
辛雷得意洋洋地:“哼,哼哼!”
这时,那几个马哈木部落的侍卫已经冲过来,方才乌兰图娅从远处飞马赶来,他们就看到了,但是一开始并没以为她是冲着明廷使节去的,等发现不妥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刚刚冲到近前,辛雷和费贺炜就并肩迎上去,高声道:“站住!这是我们钦差大人的行辕,谁敢乱闯。”一个侍卫指着帐中道:“刚才那位姑娘……”
费贺炜道:“我们钦差大人是奉旨宣抚瓦刺,接见一个瓦刺百姓有什么不可以的?顺宁王马哈木,贤义王太平,安乐王把秃孛罗,三位大人都是当面答应过的,怎么,你有意见?”“这……”
“哼!给我走远些,莫要惊扰了我们大人,否则你们可吃罪不起!”
几个马哈木部落的侍卫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胆子往里硬闯。
这时候的大明使节在他们这里硬气的很,虽然不至于像大明使节在朝鲜一样,不高兴的时候甚至可以任意鞭笞官员,但是要蛮横一点儿,他们也不敢对抗,除非他们像本雅失里一样得了失心疯,要拿大明使节开刀,与大明决战。
几个马哈木的侍卫不敢硬闯,只得退下,急急赶去禀报马哈木知道。
费贺炜喝退了瓦刺人,和辛雷往回走,辛雷道:“头儿,那位姑娘找咱们大人有什么事?我看这些瓦刺人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也不知道,她既急急闯来,应该是有事情。”“你不知道?钦差大人既然早知她来,叫你等在这儿,没跟你说是什么事吗?”
“谁说钦差大人早知她要来的?我根本没得到钦差大人什么吩咐。
不过既然有人主动与我们接触,听听她说什么有什么不妥?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放她进去了。”
费贺炜心悦诚服地道:“头儿不但好眼力,脑子动的也比我快,服了!真的服了!嗳……?”费贺炜站住,帐前五六匹骏马都在悠闲地吃草,费贺炜挠挠后脑勺,疑惑地问:“哪匹马是那姑娘骑来的?”辛雷翻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
费贺炜:“头儿不是说干咱们这一行要有一个好眼力,要观察入微,要一眼扫去,注意到所有别人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要…”辛雷道:“是啊,功夫不到,火候不足,我还要继续努力!”费贺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