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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一章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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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ooo17378第五一一章夜谈

    一一海。

    “这就是大明朝的真实面目”烛光中张居正的双眸闪闪亮放射着愤怒的光只听他沉声道:“当无数的贫民衣食不继卖儿缀女四处流浪入地无门的时候我们这些高贵的大人们却正在欢宴不夜天投壶戏美婢说着泪流满面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肚子美所言不虚啊

    沈默只能跟着默然他去过的地方不多基本上都是在江淅、山东、直隶这些还算富庶的地方打转且也是前呼后拥、走马观花没机会像张居正一般。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近距离观察内6的区的民生百态。所以对于百姓的苦难他知道的很多  ”但大都是从书上看来别人口中听来的。虽然说起来一套一套但绝没有张居正这般刻骨铭心痛彻骨髓。

    所以他没有言权。只能听张居正讲述老百姓是如何吃草根、啃树皮观音土无法消化。会将人活活胀死且死的时候虽瘦骨鳞响肚子却会胀得老高

    原来“易子而食”“析骸而炊”这些在书本上看到都会让人不寒而栗的词汇正实实在在的生于这个大明王朝中原来很多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每顿都能吃上一碗糙米饭哪怕只是少少的一碗小

    原来自己所谓的忧国忧民不是只是在为少数人考虑却从没想过大部分的同胞百姓他们能不能活下去

    刹那间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他甚至觉着自己绮阁金门、锦衣玉、食简直是莫大的罪过。就连原本香醇厚重的美酒入口之后都只感到无比的苦涩。费劲的咽下口中的“苦酒”沈默的笑也变成苦笑道:“太岳兄我算是着了你的道了。

    张居正笑笑道:“你心中有佛才能变成佛。”

    沈默叹口气道:“佛在极乐净土拈花微笑叹众生辛苦却不开极乐之门

    “那我宁肯做的藏菩萨”张居正慨然道:“地狱不空。誓不成

    这一刻沈默从张居正的眼中看到了燃烧一切的热情看到了天下为己任的豪情也看到了让自己羞愧的漏*点小跟他比起来自己还是缺乏主动遇事总是先为自个儿考虑这确实不是做大事的性情也跟心中的大志相悖。

    其实他真没必要羞愧。因为圣人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意思是人啊是一种天生且永远自私的动物。回想自己的两世一直全力以赴的去拼搏、去奋斗付出自己的一切努力和心血出点从来都是利己哪怕使别人的到恩惠也不过是因利己而利人顺带着的而已。

    唯一的例外是在杭州那次替胡宗宪顶包但当时有民族大义支配着自己不过是做了件男人该做的事罢了。碍何止关山万重?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当不了圣人因为自己无法完全消除私自无法以悲天悯人的态度去对待每个需要帮助的人。

    其实他完全不必妄自菲薄能在了解了世界的黑暗与绝望后还始终保持希望愿意为改变这一切而奋斗沈默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从这一点上说。他与张居正是站在同一高度上的  两人同样身负天才之名且已经拥有远大的前程可以很肯定的说只要不犯天大的错误只需安分守己。便可以一辈子锦衣玉食名利双收了。

    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1然而这两个傻瓜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这条路注定崎岖、注定黑暗、注定荆棘密布。甚至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功在千秋1还是罪在万代?

    旦选择了这条路。来自敌人的明枪暗箭虽然致命却还可以忍受最让人痛苦的。却是不被理解的孤独那种煎熬足以让人疯掉。

    所以沈默何其幸哉?遇上了张居正;张太岳何其幸哉?遇上了沈拙言有歌是怎么唱的来着?“一个人走路总不自在心里少了别人的关怀;大家走到一起来寂寞和孤独不会在”

    孤掌难鸣双掌才能拍得响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种叫做“同志的意气在两人心中回荡。终于沈默抖擞起精神沉声道:“太岳兄以君之材必成大器我愿与君共勉将来齐心戮力匡扶社稷建立千秋不朽之功业!”

    张居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沈默他现他变了想当年在京城的时候自己想逼他拿出点态度来那是八棍子敲不出个屁十成十的闷骚男。看来五年的外任经历终于将这块圆润的灵石砥砺出了锋芒然后他伸出了手坚定地点头道:“风雨同舟生死不弃!”

    沈默也伸出手池紧紧握在一起道兰”唇齿相依患难与共!  ”

    这真是世间豪杰出我辈不日天书下九重!下时说话的语气和措辞自然不同

    沈默直截了当道:“太岳兄你看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张居正也不再藏拙拿出真本事道:“现在的朝堂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死局了”仅拿内阁来说。严阁老、徐阁老便各占了半边天还有袁姊、郭朴等七八个排队的;至于六部九卿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小坑还有不少萝卜没有坑若是按部就班的论资排辈咱们非得熬到五老六十才有机会出头。”说着苦笑一声道:“怕到了那今年格冲劲儿也没有了血性也冲淡了咱们也会变得抱残守缺、得过且过起来

    沈默点点头轻声道:“太岳兄的意思是咱们要抄近道?”

    “正是此意。小。张居正道:“拙言。我明白你意思小是想在裕王和景王间两不得罪等形式分明了再决定投靠谁”但你想过没有人家都已经胜券在握了还会稀罕你的锦上添花的?”说着挪愉笑笑道:“到时候人家的自己人纷纷入阁你也只能看着他们后来居上徒呼奈何了。小。

    沈默不动声色道:“那我该怎么办?”

    “那我要问你是看好裕王还是景王?”张居正把皮球踢回来道。

    沈默嘴角扯起一丝微笑道:“不瞒你说今天我找袁弗来就是为了把景王那边给辞了

    “这么说你是看好裕王了?。张居正目光中的欣喜一闪而过装作淡然的问道。

    沈默假装没看到他表情的变化点点头道:“不错如果非要选一个我选择裕王殿下。”

    “为什么?”在这个裕王殿下风雨飘摇的时刻。张居正也需要有人印证自己的选择。

    “因为你太岳兄选择了裕王爷啊”沈默促狭的一笑道:“有的时候人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跟着有智慧的人走下一样能达到目的。”他这说的是实话经过几天的冥思苦想他终于在这种犬牙交错的局势中找到了一条取巧的法子  那就是紧跟着张居正他去哪自己就去哪他干啥自己就干啥。

    原因很简单他前世那点可怜的高中历史知识让他知道了张居正这个名字知道这位老兄干过很有名的“张居正改革”还有“一条鞭。子用来“拷惩罚”沈默可知道在大明朝能折腾这么大动静除了辅不做第二人想。

    而一个人想要当上前辅。最起码之前不会犯路线错误而且纵观嘉靖以来四十年从张媳到夏言。从夏言到严嵩哪位辅不是因为投机精确才得以入阁拜相的?

    所以沈默给自己定下的“紧紧跟随伺机越政策就显得无比务实而明智了。

    想起绍兴一句老话依以为依是二世人?是的我就是。  听了沈默的回答张居正先是一阵错愕旋即失笑道:“拙言奉承我干什么?”便正色道:“跟你实话实说在我看来当今局势混沌不明虽然裕王爷占着大义但景王爷的呼声日渐高涨而且两位王爷的胜负还受党争的很大影响。

    说着加重语气道:“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我是因为裕王讲官的身份天然就成了裕王一党。根本无从选择”拙言你不要草率的下决定啊

    “都说了风雨同舟福祸与共难道只是唱高调吗?。沈默淡淡一笑道:“太岳兄不必多言了。我是跟定裕王了。小。

    “能说说原因吗?”张居正巴望着他道这就好比你买了件不了解的东西可盼着人家夸它好了。

    沈默确实有自己的判断。却一个字也不能说因为一旦影响了张居正本身的判断那他执行“紧紧跟随的策略可就被小张同学给领到狼窝里去了。于是他语重心长道:“要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也只是直觉胡乱说出来除了干扰你的思路没有别的好处。”

    张居正见他不说只好不再追问。

    沈默又道:“前日去礼部拜会赵部堂他给我一封荐书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交到吏部去。”

    “什存荐书?”张居正问道。

    “不在手边。”沈默道:“是推荐我去国子监当司业的。”

    “好事情啊”。张居正欢喜道:“来吧来了咱们俩就是同事

    “高新郑也在国子监吧?”沈默轻声问道。

    “是的高拱高大人是国子监祭酒。”张居正道。

    “那你担任具子监司业的任命咒公曰谁的授意?”淀默问  “徐阁老。”张居正答道:“有什么不妥吗?”

    “我觉着把咱俩弄去同一个地方”沈默道:“不大可能是巧

    “你是说。阁老有意安排这样的吗?”张居正道。

    “有可能。”沈默呵呵一笑道:“看来那个高拱很有料啊竟让徐冉老如此重视。”

    张居正听懂了沈默的意思低声道:“你的意思是徐阁老想让我们看住他?”

    “也许吧。”沈默点点头缓缓道:“别忘了如果你的赌注下对了那高拱就是最大的赢家”

    张居正默然。他这才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小瞧了那位河南上司。

    两人聊了一夜对朝局和未来彼此交换了看法。双方均觉大有进益当然更重要的。是建立了一种较亲密的攻守同盟关系为将来在激烈的朝争中存活下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见天亮了。沈默伸伸懒腰道:“咱们去吃早饭吧吃完了好好睡个。

    。

    许久不熬夜还真有些挺不住呢。

    张居正看看天色不由苦笑道:“我可没你那么好命得赶紧去国子监给学生们开课若是晚的一分一秒都会被高校长骂愕狗血喷头

    。

    “他很厉害吗?”沈默冉道。

    “日后体会一下你就知道了包你一辈子忘不了他。”张居正起身拿起帽子道:“我走了你也尽快去国子监报道吧。”

    “让你这么一说”沈默将他送出门去笑道:“我还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去遭那份儿罪。”

    “不是我没提醒你若是迟迟不去报道”张居正坐进轿子里丢下一句道:“他一定会给你好看。”便匆匆离去了。

    站在门口。将轿子一直目送到巷口沈默才摇摇头笑着转回院子里便见徐渭睡眼惺忸的从隔壁客房钻出来。沈默顿时没好气道:“昨天晚上让你跟我一快去你却装死现在人一走又立马爬起来了?”

    徐渭挠挠草窝似的脑袋道:“要是有我掺和你俩能聊那么投机吗?”说着嘿嘿笑道:“没斩鸡头烧黄纸搞些歃血为盟的勾当?”

    “去你的。当我们是十匪吗?”沈默把水桶挂在辘驴上下到院子里的水井一边缓缓放着井绳一边道:“从今天起兄弟我就彻底放弃原则加入党争了。”

    “听人劝。吃饱饭你的选择是明智的。”徐渭从客房中拿两套脸盆洁具过来。摆在井台上笑道:“芶富贵勿相忘啊。”

    沈默微微用力的摇动辘驴将水桶摇上来轻声道:“其实我是迫不得已的”前天苏州那边捎信过来邸恐卿搞得乌烟葬气很不像话恐怕早晚我要和严党正面冲突到时候临时抱佛脚可就来不及

    “哦”徐渭把打上来的水桶从井钩上提下来。分别倒在两个脸盆里便把脑袋扎到水盆里让彻骨的冰凉驱走困意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摸一把脸道:“确有此事?”

    沈默用毛巾瞧了水一边擦拭着上身一边道:“苏松的官员向我告了他贪冒不法的五条罪状:其一、勒索下属官员贿赔十数万两。其二、随意受理词讪搜括富民钱财故意制造冤狱敲诈勒索商户。其三、宴会日费千金、用钱如土。其四、虐杀无辜平民。第五、对工商业加额重敛。几至激变。”说着恨恨的拧着毛巾道:“我才离开了不到半年苏州城已经一地鸡毛了。”

    “这里面。有没有隐情呢?”毕竟事不关己徐渭还能保持冷静道。

    “你说的不错确实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沈默点点头道:“他们在我麾下都轻松惬意惯了猛然换上个贪酷之人自然不愿接受反过来也把他挤兑的够呛双方矛盾越来越重才搞出一桩桩事端来。”说着叹口气道:“话虽如此但我永远且只能鉴定的维护他们的利益”哪怕跟严阁老为敌。”

    徐渭默然。他这才知道沈默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负担刷完牙吐出口中香膏。他轻声对沈默道:“我会全力帮你的。”

    沈默重重拍拍他的肩膀感动的点点头。他知道徐渭一点官瘾都没有甚至已经深深厌倦了官场的黑暗与绝望之所以一直盘桓不去笑脸相迎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兄弟在朝需要帮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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