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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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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半人回到坑道内避雨。其余的人脱下棉衣在外头守着!”看到这情况我很快就对战士们下令道:“在坑道内的战士一定要保证所有的棉衣和弹药的干燥,每半个小时换一次人!”

    我不敢把所有的人都叫进坑道避雨,因为担心两百米外的敌人会突然发起冲锋,让我们来不急钻出坑道防守。

    所以这只怕是唯一的一个办法,虽说没穿棉衣也很冷,但棉衣穿在身上让雨淋湿后,那将会比没穿还冷,与其这样,还不如脱下棉衣放在坑道内保持干燥,等换人回去后也不至于没棉衣穿。

    “是!”闻言战士们齐声应道,但好半天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偶尔还听到几个战士在互相推让着:

    “你先去避雨吧!俺身子骨好!”

    “还是你先去吧!你伤还没全好呢!”

    ……

    闻言我不由发出一阵苦笑,下命令还要有学问啊!刚才我下的命令中 “一半”这个词不是一个确定的词,战士们在执行的时候就会分不清谁该进坑道避雨谁该在外面留守,会出现这种互相推让而命令得不到执行的现像也就很正常了。

    于是我只好重新下令:“一排再加上二排的一、二班先回坑道内避雨,其它同志脱下棉衣在外防守,半小时后换防!”

    “是!战士们应了声,这回我的命令很快就得到执行了。

    但是当我也要脱下棉衣的时候,好几名战士立时跑上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拉进了坑道。

    “连长!再怎么说咱们也不能让你淋雨啊!”

    “就是,咱们还等着你指挥打仗哩!”

    “是啊!连长,刚才你打枪时同志们都看得真真切切。一枪打俩呢!这要是把你给冻坏了,那还不是便宜了那些美国佬了……”

    ……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在旁劝说着,坑道内的战士就拉着我,坑道外的战士就堵着我,摆出一副说什么也不让我出去的样子,看着我心里头一阵热乎乎的。

    战场上战友之间的感情,那就是真正的生死与共啊!什么同舟共济,什么锸血为盟,那都是嘴上说说而已,哪里比得过在这战场实际意义上的同生共死!这不,我和战士才相处不到几个小时,互相之间的情谊就有如兄弟般的深厚了。

    “同志们!”我感动地拍了拍战士们的肩膀说道:“俺是你们的连长,连长是啥?就是打仗俺要冲在最前面,吃苦受累俺要走在最前头,同志们在外面淋雨受冻,俺能躲在这坑道里头吗?”

    我这么一说战士们都不由沉默了,拽住我的手也慢慢地松了开来,眼里多了几分敬佩和火热……

    说着我毫不犹豫地就脱下棉衣往战士们手中一塞,一狠心就抓起步枪冲出了坑道,外面的寒冷让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下不由暗暗叫苦,如果不是为了鼓舞战士们的士气,我才不愿意遭这份罪呢!

    士气啊士气!在这种情况下部队的士气是最重要的了,如果我躲在坑道内避雨的话,也许我会舒服些,战士们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他们的士气肯定会受到打击,心里肯定也会有些怨言。那时只怕我们离全军覆没也不远了。

    反之如果我能与他们同甘共苦,甚至比他们更苦的话,那么战士们就算是再苦再累也没话说。如果有些战士受不了苦出声抱怨,那么很快就会有别的战士切的一声:“你没看到咱连长也没穿棉衣在外头冻着吗?”

    所以说做一个小领导还真是不容易啊,越危险的时候就越要身先士卒,越困难的时候就越要树榜样、做表率!没办法了,这年头的领导个个都这样,哪像我们那个时代的……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积水越来越多,我身上也越来越冷,冷得我上下牙齿直打架,冷得我浑身直打哆嗦。看看战士们也都差不多,个个都在雨水中冻得脸色苍白。

    这要下去可不行,我心里暗想着,这样下去过了半个小时后,战士们就算不被冻死我看也没有什么作战能力了。就说我自己吧,手指都被冻得没了知觉,全身情不自禁地抖动甚至连枪都拿不稳,这会儿要是美国佬冲了上来,那就别说打仗了,能不能完成安装子弹的动作都是个问题。

    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这该死的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慢呢,这还不到十一点!

    不行,不能这么呆着,得让战士们动一动。于是我就命令道:“传下去,所有在坑道外的战士绕着战壕跑步!”

    “是!传下去,所有……”

    ……

    命令被战士们一声一声地传了下去,不一会儿战士们就动了起来,开始的时候速度还比较慢,也有一部份战士被冻得站不起身来,但是在战友的搀扶下跑了几圈以后,个个都精神了起来,速度也跟着越来越快。

    这时美军听到我军阵地上似乎有些动静,打了一排照明弹上来一看,不由全都愣住了。这天寒地冻的,美国佬一个个穿着皮衣、雨衣还要不停地跺着脚、打着哆嗦,却看见一队队志愿军战士几乎是光着膀子在雨中奔跑……

    这情景看得那些美军都情不自禁地打着寒颤,那是一股来自心底的寒意,同样也是一种恐惧,是一种不可思议。这时候如果我能听到他们说的话,我想他们一定是在说:“这些中国军人都疯了吗!”

    我们当然没疯,我一边踩着满脚的泥水朝前跑,一边咬牙切齿地暗骂着,这还不都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我们想要的只是生存!要的是活下去!

    也不知是美军是被这场景吓着了还是怎么的,过了一会儿他们就缓缓地退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中。

    “撤回坑道!”我当然不会以为他们会就此罢休的,我想他们撤下去是因为又要开始炮击了。

    果然,我们跑回坑道刚用毛巾擦干了上身披上棉衣,敌人的炮声就响了起来。走进坑道后我才发现原来躲在坑道里的战士们也不好过。所有的缝隙和有洞的地方,积水都拼命地往里跑。地面一片泥泞,就像走在沼泽地里一样,一脚踩下去脚掌都没泥浆给埋了。头顶上也不断地有水珠往下滴,时不时还会有几道“瀑布”……

    但是战士们不是找到了办法让我们的棉衣和行军背保持了干燥,他们的方法就是把那些棉衣抱着,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从头顶上滴落的水珠。开始我们还不知道这些,但是当我们从他们手里接过干燥的毛巾、行军被、棉衣时,发现他们的手比我们的还冰冷,一摸才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的棉衣都湿了一大片了。

    他们这是傻吗?还是我在做梦?

    来自现代的我,有时候真的很难想像这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无私、这样的奉献,但事实却又真真切切地摆在我面前让我不得不信。

    半小时后炮声慢慢平缓了下来,但是让战士们颇感意外的是炮声并不是像往常一样马上就停了,而是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每隔一、两分钟就打上一发,而且美军也没有冲上来的意思。

    “听!是啥声音?”黑暗中一名志愿军战士用颤抖的话声说道:“好像有些马达声!”

    “是你耳朵被炮弹震坏了吧!”另一名志愿军战士还有心情调侃。

    “不像!俺也听到了,是马达声!”

    听战士们这么一说,我也揉了揉耳朵认真地听了一会儿,果然在隆隆的炮声中听到了一些马达声,如果不注意听的话还真会被忽略掉。

    美国佬这是在做什么呢?我心中不由暗自生疑,美国佬这么一反常态地炮弹一发一发的打个不停,显然是想在掩饰这马达声,这马达声听起来像是坦克发出来的,但是公路桥已经炸断了啊。他们的坦克还能过得去吗?

    听这声音的方向,似乎就是从公路桥那边传来的……

    不好!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叫一声:“敌人在修桥!”说着也顾不上脱棉衣,抓起狙击枪就朝坑道外跑去。

    冒着雨跑到公路桥的方向往下一看,果然有许多美军工兵和两辆由谢尔曼坦克改装而成的工程车,在车前灯的灯光下正在公路桥上忙碌着。

    谢尔坦克是一种多功能坦克,只要稍加改装就可以变身为铲车、架桥车和工程车,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会被美军称为最实用的坦克,看来它现在在这里也派上用场了。

    这些美国佬倒也不笨,竟然还会想到用炮声来掩饰它们架桥的声音。一旦这桥让他们架好了,凭着他们强大的火力完全可以把我们封锁在山头上,而他们的大部队则可以安全地经过公路桥去追击志愿军。

    “嘿!这美国佬的坦克还真是管用!”这时有几名志愿军战士跟着我跑了出来,一看到这场面不由吃了一惊:“连长,得想办法把它炸掉,要让敌人修好了桥,咱们就完不成任务了!”

    “连长,让俺去吧!”身旁的一名志愿军战士一听说要去炸桥就自告奋勇。

    “你去?”闻言我不由苦笑了一声,指着公路桥周围密密麻麻的端着冲锋枪的美军说道:“你准备怎么炸啊?一个人上去把那些美国佬全干掉,然后再把炸药包塞到他们坦克屁股底下?”

    “这个……”被我这么一问这名战士也不由愣住了,我们手中没有火箭筒、无后座力炮等远程武器,甚至是迫击炮都是有炮无弹,这下要想去炸桥或是炸坦克,就只能抱着炸药包往敌人阵地冲,但是可想而知,这样的结果除了炸死自己外似乎没有其它的可能。

    “连长!那咱们总不能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美国鬼子修好了桥过去吧!”

    “当然不能。”我轻轻地笑了笑:“去拿两个炸药包上来,跟着俺!注意别弄湿喽!”

    “是!”很快就有一名战士返回坑道,然后小心地用行军被包着两个炸药包跟了上来。

    我带着战士们冒雨沿着战壕跑了一会儿,然后就跃出战壕朝一个山棱跑去。

    几天前我在研究美军狙击手的狙击位的时候,早就把这个高地的每一个地方都研究透彻,所以我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山棱就在公路桥的正上方。几个人跑到了山棱后也顾不上满地的泥水往地上一趴,探出头去一瞧,果然那两辆坦克就在下方轰鸣着,用它们那巨大的铲子咯吱咯吱地架着钢架桥。

    美国佬的装备还真他**的先进,这三十几米的公路桥如果要让咱们志愿军来修,那非得几天几夜不可,这还是要在人多的情况下,而且修起来的桥说不准哪辆车开过去的时候就会“轰……”的一声连车带桥的就全垮下去了……

    但是如果是让美国佬来弄,照这样子我看只要个把小时就成了,而且还全是钢架的,走坦克都没问题,修好的只怕比原来的还要坚固。

    但是谁让你们碰到我了呢?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了你们让我在雨水下冻了个半死,我也要让你们吃点苦头!

    “炸药包!”

    “是!”那战士应了声,但很快就迟疑地说道:“连长,这炸药包的爆炸时间不好掌握啊,爆炸迟了会让美国佬踢掉。早了就会在空中爆炸,那也就是一个大炮仗光响不炸人!”

    “是啊连长!”另一名战士也提醒道:“咱们的炸药包不多了,俺刚才数了下总共才只有七、八个,别浪费了……”

    “谁说俺要用引线了?”我没好气地再次叫道:“炸药包!”

    “是!”这回那名战士只好从被子里掏出一个炸药包递了上来。

    我接过炸药包放在手上惦了惦,应该是五公斤的,差不多了吧!然后在战士疑惑的眼神中,连引线也不拉就把它抛了下去。

    炸药包划过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就落到了地上,接着弹跳着打了几个滚就滚到了正在桥上施工的坦克旁。

    在坦克旁戒备的美军很快就发现了这团白色的东西,紧跑两步伸出腿来就要踢,但是已经太迟了,我手中的狙击枪砰的一声打出了一发子弹,紧接着山脚下传来一声轰响就腾起了一大片橙红色的火光,在坦克旁的十几名美军直接就被炸得飞到了天上,我在想如果我们再低一些,也许还有机会跟那些飞上天的美军握下手告别。

    谢尔曼坦克也无愧于它“朗森打火机”的称号,果然是一打就着,让炸药包直接炸中的那辆坦克就不用说了,另一辆坦克也很快就被火势波及冒出了一阵黑烟,只吓得躲在里面的坦克手慌慌张张地就往外窜,但是还没有等他们跳出来,那还没修建好的半载钢架桥就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怪叫,接着轰的一声连桥带坦克就摔到了公路桥底。只听一阵钢铁碰撞 “铿铿锵锵”的乱响,偶尔还会飞起一个美国大兵专用的钢盔……

    那底下可是有几十米深啊,这一下撞下去,那还不成了一堆废铁,这下收废铁的牛爷爷可有福了!唔,不过貌似牛爷爷是在现代收废铁的,这会儿只怕还是个小孩呢!

    “The project is unqualified!Do it again!(这工程不合格,重新做过!) ”**起英语就对着山脚下的美军大声喊道:“加把劲,先生们!别偷懒……等会我还会再来检查的!”

    只气得那些美军大骂“Fuck you!”操起冲锋枪、机枪对着山头上就是一阵乱打,但是我们哪还会笨到把头伸出去让他们如愿啊,早就大笑着跑回到坑道去了。

    “痛快!”

    “连长打得好!可帮咱们出了一口恶气!”

    ……

    几名战士一返回坑道后,就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战斗经过跟守在坑道内的战士们讲了,只听得战士们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把身上的寒冷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嘿!就这么出去转一趟就炸了美国佬的两辆坦克啊!”

    “啥啊?刚才不是都说了吗?还有十几个美国兵,再加上美国佬修了一半的铁桥,全都一块儿见阎王去了!”

    “这倒好!俺刚才还以为外面的爆炸声是美国佬的大炮哩!还想着要不要去接应你们,没想到……”

    “瞧你说的!跟着咱连长,那还能被美国佬追着打?”

    “也对!咱们连长那个能耐!碰到啥困难都有办法!”

    “就是!只有咱们追着美国佬打的份!”

    ……

    战士们开心地说着、笑着,却只有我一人在旁边听着苦笑不已,不知道这是不是志愿军战士的习惯,打了敌人一个不备后就喜欢在战士们中间四处宣传,而且通常还会夸大了许多!

    不过想想这样做对于志愿军来说似乎也没有坏处只有好处,战士们的装备太落后了,很需要这样的战斗精神和胜利的消息来鼓舞士气,就算有时候说得夸张了点,也算是一个真实的谎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