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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八一,祝各位军旅中的朋友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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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从河沟里探出头来的时候。那辆潘兴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堆里依稀传来几声嘶声裂肺的惨叫。如果是以前,我也许还会对此心生不忍,但是现在,在我心里的只有痛快、只有解恨!
这时我才发现,战争,已经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残忍、越来越麻木。现在的我,可以说是在漠视敌人生命的同时,也漠视自己生命。就像刚才炸坦克时一样,我真的就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真的想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
据说西方的心理学家曾经研究过这种现像,就是在战场上经历得太多的老兵,他们到最后总是不在乎敌人的生死,同时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在战场上生存的机率却是最大的。因为他们只有在这种心态下,在战场上才能不对敌人怜悯,也不会过份地考虑自己的生死,于是在战场上遇到问题、碰到困难时,他们才可以冷静地思考并用最好的方法、最少的代价把问题和困难解决。
心理学家们把这种现像归结为人类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把它视为人类为了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而产生的一种本能。现在的我,似乎已经快要达到这种境界了。
我也许该为自己的拥有较大的生存机率而高兴。但我又在想,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那他还会在乎什么……
“崔副营长!崔副营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虎子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一直在旁边叫着我。
“唔,咋了?”这时我才把目光从那辆燃烧着的“潘兴”坦克转移了过来。
“什么咋了?你咋了?”虎子看着我呵呵地傻笑着:“同志们看着你炸坦克都紧张着呢!好多同志没看见你滚到河沟里,都以为你壮烈了,个个都喊着要为你报仇!没想到你一根毛都没伤着!你小子命还真硬,这样都死不了,这命比那铁王八还硬!”
“去去去!说啥了你?”我好气地应道:“你才像那铁王八哩!对了,赵永新他们怎么还没有爆破?这辆潘兴也挡不了多久!”
“敌人火力太猛了,地形也对咱们不利!”虎子摇了摇头说道:“就你炸坦克这会儿他们已经冲上去两回了,俺瞧着他们是想冲进坑道里点炸药哩!赵连长还亲自带队冲上去,还挂了彩,但都被敌人的机枪、大炮打了回来!”
“唔!赵连长挂彩了?”闻言我抓起步枪,就借着那辆“潘兴”坦克的掩护穿过了公路,趴在地上朝公路上一瞧,还真有不少战士沿着公路朝坦克进攻。但是公路过于狭窄,志愿军战士的兵力根本就无法展开,敌人似乎只以一辆坦克的坦克炮和机枪,就能轻易地挡住志愿军的进攻。
在身旁的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我很快就发现了头上缠着绷带的赵永新,于是就猫着腰跑上去问了声:“伤怎么样了?严重不?”
“报告崔副营长,不碍事!”赵永新一见是我,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愧色:“报告崔副营长,俺,俺没能完成任务……坑道口已经被敌人坦克封住了,要想进坑道引爆炸药。就必须打下敌人坦克,否则……”
“唔!”这时我不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现在的问题是敌人的那些坦克就停在坑道口,要想进坑道引爆炸药,就得把拦在坑道前的坦克一辆一辆地炸掉,但是……咱如果能炸那么多的坦克,还要进这啥劳什子坑道干啥?
“崔副营长……”赵永新咬了咬牙说道:“你放心,这是俺工作没有做好,俺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这些坦克给炸喽!”
“拼?你想怎么拼?”
“俺,俺想兵分三路。”赵永新迟疑了下回答道:“公路两端各一路,河沟上再一路,只要有一个战士冲进了坑道,就可以把炸药给点着喽……
“这样打可不行!”我摇了摇头说道:“公路两端就算有再多兵力,敌人也就一辆坦克守着就成了,河沟又窄又没有掩蔽物,再多的兵上去,也经不起十几辆坦克大炮、机枪的折腾,更何况敌人还有飞机的支援,如果敌人飞机再来轰炸一番……”
我这么一说赵永新就没话了,这一切毕竟都是事实,“潘兴”坦克的火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真这么打,很有可能战士们都打光了也是一个都冲不进去!
这该死的绳子,仅我不禁暗骂了一声,仅是一根绳子断了就让我们遭到这么大的损失,甚至还有全军履没的可能!
等等,绳子!想到这里我不由灵机一动,转身就问道:“那烧断的绳子还留着吗?有多长?”
“绳子?”闻言赵永新不由一愣,迟疑了下回答道:“应该留着吧,这得问问老班长!”
“有在!”找来老班长后一问,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差不多能到山脚下,当时也就随手往战壕里一丢,也不知道丢哪了?找那玩意干啥?”
闻言我不由一喜,转身就带着老班长和赵永新朝山上跑去。几个人在战壕的泥水里乱摸了一阵,终于找到了那捆原本是用来拉响炸药包的麻绳,我扯住它的一端把它往峭壁下一放,那绳子就像长蛇一样顺着峭壁滑了下去。果然像老班长所说的一样,大慨就差三米多的距离就到山脚下了。
峭壁下方就是坑道口,一辆“潘兴”坦克正静静地停在坑道口前,但是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开阔的河沟上,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悬在它头上的那根小小的麻绳。
“崔副营长的意思是……”见此赵永新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看那根麻绳,再看看下方的坦克,不由面露喜色地叫了一声:“嘿!这下能成了,还是崔副营长有办法!”
“啥?”老班长还是有点不明白,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根烧断的绳子说道:“崔副营长、赵连长,这绳子已经断了,咋还能成哩?”
“就看这下了!”我随手就把麻绳交到老班长手中说道:“我需要一个人,顺着这根绳子爬下去,引爆坑道里的炸药!”
“唔!”我这么一说老班长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他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果然是个好办法,美国佬的眼睛全都盯着河沟那头,怎么也不会注意到后面,再说他们也都躲在坦克里根本就看不到脑袋上,只是这却引爆炸药的人却……”
老班长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一件有去无回的任务。
“崔副营长,俺请求任务!”赵永新一挺身就向我要求道:“是俺的工作没有做好才牺牲的这么多个战士,俺心里不好受,让俺上,也算给牺牲的战士们一个交代!”
“不成!”老班长马上就反对:“你是连长,你要是去了那连队谁来指挥!还是让俺上!”
“俺要是回不来了,你们就再选一个呗!”赵永新轻松地说着。
“选个连长是容易,但这连长是谁都能当好的?”
“俺也不见得……”
“别吵了!”闻言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朝着两人说道:“咱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成功,敌人很快就会有所防备,所以一定要谨慎。咱们要选一个体重较轻的,这么细的麻绳承担不了太重的份量……”
“俺比老班长轻!”赵永新赶忙在一旁应着:“俺还可以把棉衣、装备都脱了,保证完成任务!”
“谁说的……”老班长也不甘示弱。
我摇了摇头,阻止赵永新道:“赵连长你脚有伤,头上也刚挂彩,抓着绳子往下爬的时候会有困难!”
“崔副营长。俺……”
“不要多说了!”我打断了赵永新的话:“你要记住,打仗可不能意气用事,你如果去了赔上性命还是小事,这万一完不成任务,那可是要赔上更多战友的性命!我命令,把任务交给老班长!赵连长带着一个连队的战士在河沟佯攻,吸引敌人坦克的注意力!”
“是!”赵永新与老班长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一齐应了声。
“知道炸药包埋在什么位置吗?”我望向慈祥的老班长,咬着牙说道:“在坑道里光线也许不好,也许还会有一些尸体。你的任务,就是要正确地找到炸药包的位置。然后……”
“俺明白!崔副营长你放心,那炸药包是俺亲手埋的,熟着呢!”老班长眯起了眼睛笑了,那布满苍桑的脸上很快又爬上了一道道皱纹。
听他的语气,看他的表情,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相信他是在谈论着一件有去无回的任务,更像是在讨论着到亲朋好友那串门会不会迷路。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老班长的样子我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下令道:“做下准备,十分钟后行动!”
“是!”两人很干脆地应了声,就各自准备去了。
这时我的心情却是沉重的,因为我觉得自己简简单单的一道命令、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这也许就是权力,世上许许多多人都在追逐的东西,但是我却一点也不喜欢。
下山前,我发现老班长根本就不需要做准备。他把生命里最后清闲的十分钟,用来蹲在坑道里抽光他所剩无几,同时也是一直舍不得抽的烟丝。后来我才知道,他一个亲人都没有,父母、妻子、还有孩子,全都在抗日战争的时候被小日本给打死了,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随着我一声令下,战士们就沿着河沟大声喊着杀朝那些坦克群冲去,这个举动是疯狂的,不说河沟上没有隐蔽物,战士们完全暴露在敌人坦克的火力下,就算战士们冲到了敌人的坦克跟前,甚至是爬到了坦克上也会因为没有炸药包和反坦克手榴弹而对这些“潘兴”坦克无能无力。
所以也有人对我下的这个命令不理解,但命令就是命令,就算前面就是火坑,就算明知道是死,还是要执行。
我不敢告诉战士们这只是佯攻,因为我担心战士们会因此而露出破绽让美军有所查觉,而更重要的,是我考虑到如果告诉战士们这只是佯攻的话,会让战士们畏首畏尾、有所牵挂。这样死伤也许会更大。所以我只是交代了下赵永新,当战士们被敌人火力给压住时,不要下令拼死往前冲。
于是,战士们全都在不明真相地往前冲,机枪声、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十几辆坦克的炮火和机枪对准着河沟一阵狂轰滥炸,只打得烂泥、碎石乱飞,偶尔有子弹、炮弹打到了河水里,总能激起一串串水花或是冲天的水柱。
子弹、炮弹就向雨点一样朝河沟倾泻而去,把战士们都压得抬不起头来,但还是不断地有战士从隐蔽处跃起朝敌人冲去,接着不过一会儿就中弹倒下
从某个方面来说,我也是残忍的。因为这些牺牲的战士,他们至死都不知道他们只是佯攻,这让我有种欺骗他们的感觉。他们明知道凭着自己的武器,根本就没有办法炸掉这些坦克,但他们还是凭着一股信念、一种精神冒死往前冲……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峭壁上的那根麻绳,都是为了让美军忽略他们头顶上的那根麻绳。
这时我注意到峭壁上出现了一个黑点,正慢慢地往山下移动。
透过步枪上的瞄准镜,我发现老班长还是做了一些准备,他脱掉了又湿又重的棉衣,手上缠着些布条,除了背上绑着一把铁锹外什么也没带。布条可以让他的手抓着麻绳不至于疼痛,铁锹想来也是用来挖掘炸药包的。除此之外,他全身上上下下到处都是泥浆,远远望去他就像是峭壁上的一团烂泥,想来他在下来之前在泥水中打了一个滚了。
看着这些我不禁暗赞了一声,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这老班长的考虑还是很周到细致的。
老班长慢慢地往峭壁下爬着,他不能顺着麻绳往下滑,那样的话麻绳很有可能会因为承受不起重量而断裂,所以他的速度不能快,他必须很小心的把大部份重量放在脚上,一步一步地往下挪动……
眼看着老班长越过了半山腰,慢慢地接近了山脚,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同时手中的步枪也不停地在老班长与敌人的各个坦克间移来移去。美国佬躲藏在坦克里很难发现它们头顶上的动静,但是一旦有人掀开了顶盖从坦克上冒出头来,那老班长就会变成一个最好的目标了。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在第一时间干掉敢冒出头来的美国佬。
一点点,再往下一点点……看起来老班长离地面只有十几米了,我握着枪的手不由紧了紧、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两拍。但就在这时突变乍起,随着一阵呼啸声,再架野马战机就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这两架飞机也许是“坦克突击队”召来的,它们一钻出云层马上就投入了战斗,很快一排排子弹、一颗颗炸弹朝着河沟上的志愿军战士倾泻而来,河水被炸得高高地掀起,冲刷了河沟上的鲜血后再往回流,河水很快就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一具具尸体姿势各异地随着河水漂动。
但我所关心的还不是这些,我所担心的,是这两架飞机会不会发现老班长……
很快我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一架飞机猛然朝着还在峭壁上攀爬的老班长俯冲下来,随着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峭壁上的石头就像豆腐一样被打成一块块的往下掉,老班长的身形也不由为之一顿。但好在飞机朝峭壁俯冲也是件很危险的事,为了避免撞到山上,它没打几枪就赶紧爬升。
但是峭壁上掉下的碎石似乎让美军的坦克手们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有两辆坦克打开了舱盖,从里面冒出了两个脑袋……
“砰砰!”随着两声枪响,那两个脑袋很快就被打成了稀烂,我的枪膛也发出了“铿”的一声弹夹弹出的声音。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辆坦克的舱盖打开了,又是一名美军观察手冒出头来,他很快就发现了头顶上正往下爬的老班长,还不等我装好弹夹,他操起手中的冲锋枪“哒哒哒……”的就是一梭子弹,老班长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掉了下来。
完了!
我狠狠地砸了一下拳头,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历史终究还是无法改变!我似乎看到了志愿军战士们一群一群的被美军分割包围,接着被美军飞机、大炮轰炸的惨景。
“崔副营长!”虎子猫着腰跑到我的身边叫道:“让俺上吧!”
“撤退!”我冷冷地应了声。
“撤退?那这……”
“执行命令!”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朝虎子大吼一声。
“是!”虎子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朝战士们一挥手叫了声:“撤退!”
但就在这时,一声沉重的闷响从218.3高地方向传来,我们每个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接着,在战士们又惊又喜的目光中,218.3高地的峭壁轰然崩塌,泥土、碎石就像河水一样流了下来朝公路上的坦克群扑去,眨眼之间就把它们吞没得半点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