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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九师冲锋的次数,可以说比其它部队少,也可以说比其它部队多。因为我们已经分不清他们这样的攻势,到底该算是一次还是多次。
算一次?他们在半个小时内就明明对我军阵地发起大小十几次冲锋。
算多次?他们却根本就没有从阵地上退下去过!
美军和其它的伪军是撤退到山脚下休整,而伪九师,却是在枪口下休整。
但不管他们冲锋的冲数是多还是少,总之伪军师给我们阵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些压力,甚至已远远超过了装备精良的美军王牌部队美七师!
“??!(韩语:杀!)”伪军高喊着又冲上来了十几、二十个人,但很快就被战士们的手榴弹和机枪打倒在地。
他们的冲锋看起来是无谓的,因为这么少的人根本就不够志愿军战士的子弹。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因为志愿军机枪上的发出的火光很快就暴露了我军的火力点,潜伏在烟尘中的伪军迫击炮手很快就朝我军阵地打来了一颗颗炮弹。
炮弹在我们身旁掀起了一片烟尘,硝烟过后,志愿军战士的几名机枪手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是的!伪九师的敌人就是用这种方法跟我拼人,他们每次冲上来的人数都不多,只有十几个。但如果我们不马上把他们赶下去,其后就会紧跟着十几个甚至更多的人上来。而他们这么做,似乎只是想找到我军的火力点,好让他们身后的迫击炮手给我们造成一点伤亡……
我得承认,我简直就不敢相信眼前这支部队就是我曾经交手过的伪九师!我记得在第一次战役的时候,我和354团就是在褚团长的带领下,以一个团的兵力在九龙江之战上就成功地阻止了伪九师南逃,还缴获了他们的大量装备。
据说这支部队是由在日军统治下的警察组成的。警察是什么?警察就是非正规部队,而且还是在日军统治下的警察部队。当初他们匆忙丢下装备,在我们枪口下四散逃进森林时的狼狈样子我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才仅仅两年的时间,就已经完全变了个样了。
这也许,就是战争对一支部队的焠炼吧!
左翼传来一阵阵轰响,我知道那是李峰又在往敌人身上砸新发明的武器“木雷”了。左翼因为相对狭窄,伪军如果要往上攻的话必然要排着密集的队形,这就是“木雷”发挥作用的时候。所以有了“木雷”后,我并不担心左翼的安全。倒是这正面……
一排排伪军倒下去,换了一排排炮弹砸上来,志愿军战士也一个接着一个牺牲,接着又换了一批批上来。战场上不断重复着这样的生死搏斗,虽说伪军在战线上始终没能前进一步,但他们依旧紧紧咬着我们一点也不肯放松。
但伪军能打,我们志愿军战士又何尝是易与之辈?
伪军几十门迫击炮照着我军前沿阵地一阵狂轰滥炸,把整个阵地都炸得弹片横飞、弹坑遍地。在这种情况下,志愿军战士们都知道上战场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有眼睛,个个看得分明,一个个活生生的走上阵地的战士,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或是缺手缺脚浑身是血的被抬了下去。
但他们并没有害怕,还是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恐后的从坑道里补充上了前线。
我可以理解伪九师的成长,两年的战火足以让一支溃军成长为能征善战的部队,但这些志愿军战士却大多数是新兵,他们还都是些十几数的孩子,在战场上前后只呆了三个多月!但就算是这样,他们比起面前这支堪称精锐的伪九师依然毫不逊色!
我将手中的步枪打得“砰砰”直响,那些往上冲锋的伪军几乎是刚刚从烟尘中露出一点身影就被我打倒在地。当然,在射击的同时,我还不断地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以使自己不会被敌人的迫击炮手盯上。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在单个阵地上可以变换的位置太少了,有些阵地甚至总共才只有几平方大的面积。于是我干脆游走于各阵地之间,有时甚至还会爬上3号主峰阵地逛上一圈。
正在我军与伪军相互僵持着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飞机的轰鸣声。
这段时间,对这声音我也没少听过,但因为上甘岭上烟尘笼罩,敌机很难发现高地上的目标,再加上现在伪军正在朝我军阵地冲锋,所以我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次美军的飞机似乎飞得特别低,听声音好像就在我们头顶上,甚至于我都可以感觉到它飞过时带起的气流……
当几秒钟后,第二架飞机从头顶上飞过时,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如是只是一架飞机这样冒险,或许还可以解释为美军飞行员在耍酷,貌似美军飞行员很喜欢这么做。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在现代时,我们就听过美军飞行员为了表演自己的高超技术,驾驶着战斗机企图穿过正在行驶的缆车。其结果却是缆绳被撞断,缆车内20名游客身亡。这就是98年震惊世界的缆车惨案……
但现在却是两架飞机,这就不得不让我有些怀疑了。
上甘岭附近到处都是山,而且还烟雾弥漫,敢在这种情况下做低空飞行,这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这至少可以说明两点:一是这批飞行员的技术特别高超;二是他们肯定有特殊的任务。
会是什么样的任务呢?
我收起了枪躲藏在一块岩石的后面,思考着美军飞机有可能对我们采取的手段,但很快就一一被我推翻了。
伪军离我们太近了,美军在无法确定目标的情况下,不可能会对我们实施空袭。
伪军有可能会这么要求。不久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正是眼前的这支“白马师”,他们在驻守白马山时,眼看着阵地就要被38军攻下来了,伪军就用电报要求美军炮兵轰炸已方阵地。不过美军却没有这么做,他们选择了轰炸距伪军阵地20米之外的地方大量杀伤我军后续部队。(美军炮兵平时最近只轰炸离友军阵地60米的位置)
但就算那些伪军不顾自己的身死,授意让美军轰炸597.9高地,美军飞行员也不敢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只顾击败敌人而不顾自己友军生死的做法,会让美军在联合国中失去地位,并遭到其它各国的遣责。一向打着人道主义的幡子的美军,他们担不起这个风险和责任!
于是问题就来了,美军飞行员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只是巧合?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油然而生,我知道他们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但却想不到这个理由是什么?越想不到,心里就越觉得恐惧。这种恐惧让我一度想下令让战士们放弃表面阵地撤入坑道,但我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对的!
不管在我们头顶盘旋的两架飞机要做什么,如果我就此下令全军撤入坑道的话,伪军就可以轻松的占领我们的阵地,美军飞机也不用按原计划实施下面的步骤了。
一次这样可以解决,我们也许还可以迅速发起反攻把表面阵地夺回来,但第二次、第三次呢?往后是不是只要美军派两架飞机来在我们头顶上转两圈,我们就要撤回坑道呢?
所以,不管他们准备实施的是什么阴谋诡计,不管战士们处在怎样的危险之下,我也要等到他们开始实施之后才能有所动作!
不过……还是要先给战士们提个醒,让他们做好准备!
于是我当即跑下主峰阵地,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在趴在地上的战士们中找到了连长郭三旦,下令道:“把命令传下去,全体战士做好撤回坑道的准备!”
“什么?”听着这个命令郭三旦不由震惊的转过头来看着我:“参谋长!我们顶得住,伤亡再打咱们也不怕,就算全部打光了,也不能把阵地就这样丢给敌人啊!”
“服从命令!”我也不解释,一句话就顶了上去。其实这时我也解释不清,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敌人要搞什么鬼,只是一种直觉、一种预感而已。
“唉!”郭三旦一拳砸在焦土上,在面前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他显然对我这个命令非常不满,所以连“是”也没应一声,转身就气呼呼的让通讯员把命令传了下去!
我也没多说,举起了步枪就瞄向了阵地前还在朝我军冲锋的敌人。不过这一回却没有开枪,而是一动不动的观察着他们有什么异常。
果然,我很快就发现伪军的攻势有些不同,他们冲锋的时间间隔似乎拉长了,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的眉头不由皱了皱,有异常才是我最担心的事,因为我想不到他们为什么异常,猜不到他们的目的!这样的局势,很容易让人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句话!
突然,一枚冒着红色烟雾的烟雾弹打着滚飞过烟尘落在我们阵地跟前,紧接着又是两、三枚。那些烟雾弹距离我们阵地只有十几米,散发着就像鲜血一般浓浓的红色朝天空冲去……
不,这不是烟雾弹,而是信号弹,为美军战斗机指引目标的信号弹。
我朝阵地周围望去,吃惊的发现我军阵地已经被那些红色信号弹给包围了。敌人陆陆续续往我军阵地前沿抛上了几十枚这样的信号弹,包括左翼的8号阵地和右翼的4号阵地也是这样。放眼一望,就像是一根红色的画笔把我军阵地的轮廓给清晰地描绘了出来!
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我也来不及多想,赶忙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全体都有!立即撤入坑道!”
战士们虽说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因为我之前已经让他们做好了撤退的准备,所以这下也没多想,收起武器撒腿就往坑道口的方向跑。我也不敢殆慢,抓起步枪跟着人流就往最近的坑道口跑去。
战士们虽说是新兵,但在坑道口进进出出也有些时候了,排着队进入坑道口的速度虽说不像八连的老兵一样浑然天成,但也不会慢多少。再加上在阵地上驻守的人本来就不多,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就已经全部钻进了坑道。
一钻进坑道周围马上就黑了下来,还没等我适应坑道里的光线,四周突然就亮起了一片红光。开始我还以为是坑道里有谁点燃了煤油灯,但当坑道口外涌进一阵阵灼人的热浪时,我这才明白那不是煤油灯,而是坑道外敌机投下的燃烧弹……
意识到这一点,我赶忙重重的往前一扑,我的力道是那么大,以至于前方几名战士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个接着一个的跌倒在地。就在这时,只听呼的一声,一道火苗就像是一条红色的火龙一样从坑道外窜了进来。火苗烤得我露在棉衣外的皮肉阵阵发痛,头发就幸灾乐祸的欢跳起来,同时胸口一阵气闷脑袋一片晕眩,刺鼻的汽油味一个劲的往我肺部直灌……
过了良久,当我被两名战士拖进坑道,大口大口地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时,神智才慢慢的清晰了一些。美军的燃烧弹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这都已经钻进了坑道里,还差点被它给折腾得窒息而死,那如果是在外面……接下来的事我都不敢想像了。
“参谋长,你没事吧!”李宝成关切地问了声。
但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这时的我,只顾着喘气和咳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其它的士也跟我差不多,坑道里咳嗽声响成了一片。
好一会儿,郭三旦才缓过气来,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参,参谋长……我向你赔……赔罪!”
“赔,啥罪……”我喘着气口齿不轻的回道。
“对你不敬……”郭三旦惭愧地说道:“刚才我对你的命令心里有气,我错怪你了……这,这要不是你啊,咱们这下……就全都在上头回不来了!”
“切……”我说不出话来,只顾着一边喘气一边摇头。
“我说郭连长,你本事了啊!”我虽说不计较,但李宝成可不愿意这么放过了他,他一把抓起郭三旦的领子,瞪起一双眼睛冲着郭三旦毫不客气地说道:“对参谋长的命令心里有气,不知道咱**军人就是要坚决服从命令吗?不知道在战场上违抗军令是要受啥处分么?”
“不,不怪他!”听着我赶忙深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些肺部传来的一阵阵难受,制止道:“同志们先别吵,伪军很快就会乘着燃烧弹攻上阵地了,马上组织人员灭火,抢占表面阵地!”
“是!”李宝成应了声,把手中的郭三旦往地上一丢,朝坑道里一招手,当即就带着十几名战士拿起铁锹朝坑道口外跑去。
“郭连长!”等李宝成一行人走后,我就对郭三旦说道:“李连长那人就是这样,雷厉风行快人快语,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不,参谋长!”郭三旦满脸惭色的自我检讨道:“李连长批评得对,虽说最后我还是执行了命令,但我心里还是开小差了,险些就犯了大错。参谋长你处分我吧!”
听着我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年代的战士就是这样,这要是在现代碰到同样的事,李宝成和郭三旦这两个同是连长身份的人,不打个头破血流才怪了。可是他们现在却是一个愿骂一个愿挨,就像搁着同一条心、说着同一套话一样!
“好吧!”看着郭三旦满脸的真诚,我不由有些无奈地说道:“照我想,伪军这一着肯定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再加上我们要从坑道口往外灭火,人员不易展开,速度会慢了许多。很有可能会让伪军先我们一步占领表面阵地。给你的处分就不要了,准你戴罪立功,组织好人员做好战斗准备,乘敌人立足未稳的时候,一鼓作气把他们打下去!”
“是!”郭三旦兴奋地应了声,好像接了这个任务就可以弥补他心中的愧疚似的,一扫脸上的惭色,挺身对我敬了个礼道:“保证完成任务,坚决把敌人从我们的阵地上赶下去!”
说着转身就在自己的连队里点着名。不一会儿就有几十名战士被分别安排到三个靠近山顶阵地的坑道口,端着冲锋枪、举着刺刀准备着,只等着命令就冲出坑道去与敌人大战一番。
我也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为腰间的M1911装上了子弹,心里就想着,这群伪军不简单,竟然会想到这个方法来抢占我军表面阵地。这比起美七师或是伪二师的强攻来说,怎么说都是开劈了一个先河了。虽说我及时把战士们拉回来避免了伤亡,但还是被逼到了被动的地位。
而且……
随后我就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如果下一回,伪军再投出一批信号弹把我们吓回坑道,而敌机却不轰炸,伪军则乘机占领表面阵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