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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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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军比我想像的还要谨慎,我和战士们足足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看到一个美军的身影。所谓兵贵神速,如果以美军上次冲锋的速度,几百米的距离只需要几分钟就可以上来了,但他们这次却整整慢了将近十分钟。

    我想,这该是与他们猜不透我军这回为什么没有抵抗有关吧上一回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防守,这一回却一个人也没有,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觉得奇怪的。美军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也会想到这一点。

    但他们就这么放着无人防守的阵地不往上冲,终究也不是办法。于是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排的美军排着散兵队型小心翼翼的摸了上来。

    这个排是他们的侦察兵,也可以说是他们用来试探的部队。在不知道敌人在搞什么花招,或是怀疑前方有陷阱时,为了减少伤亡、降低分险,通常都会派出小部队在前方试探。用兵一向讲究科学、合理的美军自然也不会例外。

    事实上这的确是一种很有用的方法,因为这时就算我们拉响了埋藏在山顶上的炸药包,也炸死不了多少名美军。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当然就不会再这么做了。

    “轰轰……”山顶阵地上传来一片爆炸声,那是美军侦察兵抛出的手雷。他们在担心山顶阵地上还隐藏着我军的战士,于是用手雷和子弹认真检查着每一个地方。我想,他们每检查完一处地方,就会通过步话机向战友们报告一声“clear(安全)”。就像电影、电视里描绘的一样。

    虽说这时候他们其中的一部份人已经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但我并没有开枪。一是因为我现在对狙杀他们已经失去了兴趣。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还没有到开战的时机。

    直到他们检查完了山顶阵地,并把目光和枪口指向我军反斜面的时候,我才对着战士们大喊一声:“打”

    枪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但并不稠密。战士们也看得清清楚楚,面前的敌人并没有多少,志愿军一向都有节省子弹的习惯,所以机枪手和冲锋枪手根本就没有动,只是步枪打了一阵。在前沿冒出头来的几名美军当即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余的美军马上就意识到我军埋伏在反斜面上,纷纷趴到在地上用步话机呼喊着请求增援。

    人就是有这样的弱点,一旦发现了一个新的危险,很快就会忘了自己脚下的危机。这队侦察兵走上山顶阵地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们甚至小心地检查阵地是否有地雷。如果他们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埋下的炸药包。但我们一开枪,就成功的转移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会惊喜的发现,原来志愿军已经避开难以防守的山顶阵地撤到反斜面上防守,于是再也顾不上检查呼叫援军

    这也正是我需要的……

    美军大部队得到安全的消息,又知道山顶阵地的战友正被敌人攻击,于是再也没有迟疑,成群结队的涌了上来,接着迅速把各式武器架到了阵地前沿。

    激烈的战斗很快就打响了,面对这么多的敌人,志愿军战士们自然不会再像刚才一样节省子弹。霎时枪声、啸声、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敌我双方都在用最快的速度朝对方发射着子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先一步把对手打倒在地。

    敌人居高临下的占据着山顶阵地,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轻易的把手雷抛到我军阵地中。但我军防守在棱线上的战士,也让他们十分头疼。

    反斜面仗的精髓,就是反斜面与棱线远近搭配互相配合。守棱线的战士几乎就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活动,他们的位置虽说与敌人很近,但却是敌人射击的死角,敌人的手雷也投掷不到,几乎就是一副志愿军能打得着敌人,敌人却打不到志愿军的局面。再加上反斜面上其它志愿军的火力掩护,美军很难从山顶阵地上冲下来占领棱线。这使得敌人虽说占据了地理优势,却只能与我军打得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但很快,原本在突中盘旋的战斗机就俯冲下来加入了战斗。

    这是反斜面作战的一个弱点。如果我军守在山顶阵地的话,美军战斗机投弹会有所顾忌,因为山顶阵地狭窄,美军飞行员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把炸弹投到正在往山顶阵地冲锋的美军部队中。

    现在我军防守在反斜面上,在相对比较宽敞的位置,而且我军为了避开投弹的距离而与美军相距较远。于是美军飞行员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顾虑了。不一会儿就有五、六架野马、海盗式战斗机带着尖锐的啸声从天空中俯冲而下,紧接着就是一阵密集的枪林弹雨。战斗机上的机枪疯狂的向我们扫射,子弹像是毒蛇一样在我们阵地上乱舞,打得我们面前土石乱飞。霎时就有不少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然后又是轰轰……的几声巨响,重磅航空炸弹炸得整个斜面都在颤抖,掀起的一片片碎土就像波浪似的把我们淹没在其中。

    我抖了抖身上的碎土,从土堆里钻了出来朝身旁的志愿军战士们望去。虽说有许多战士倒在了血泊中,但很快就有战士从坑道里补充进来。这就是反斜面作战的另一个好处,反斜面阵地离坑道口很近,甚至有些战士就在坑道口旁边。就使得我军可以很方便、及时的补充兵力。

    稍稍定了定神,我又把目光投到了山顶阵地的美军阵地上。我军的火力暂时被战斗机给压制住,山顶上的那些美军也就更加嚣张起来,机枪子弹不停地朝我军阵地扫射,迫击炮也一发发地朝我军发射,甚至我还看见有些美军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似乎是想等战斗机另一轮俯冲时,就趁势朝我军发起冲锋。

    而且,美军的第二梯队这时也已经上来了。山顶阵地面积狭小,那么多美军聚集在上面,使得整个山顶阵地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长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杂草。甚至我还发几名美军正得意的朝远处挥舞着旗帜,他们那是在向观察着这里的各国记者炫耀,他们这是在告诉记者,他们已经成功的夺下了敌人的阵地。

    但是,他们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这些举动后悔了。

    “动手”我压低了声音,朝趴在我不远处的胡彪下着命令。

    胡彪点了点头,当即抓起了挂在脖子上的小喇叭凑在嘴里使劲一吹。

    “嘟……”的一声,它尖锐而剌耳的号声即使是在这充斥了枪炮声的战场上也十分明显。

    负责爆破的志愿军战士当即一拉手中的绳索,战士们就不约而同的为自己的步枪装上了刺刀。一场爆炸后,如果不趁势冲上去大杀一阵,那绝对是一种浪费。

    炸药包的引线有几秒钟的延迟,在这段时间里美军根本就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依旧嚣张地朝我军发射着一排排的子弹,有些美军机枪手甚至一边操着机枪狂扫一边对着我们嚣张的大声叫唤……

    “轰轰……”随着几声巨响,几道冲天的火柱就在我们面前升了起来。毫无预兆之下,整个山顶阵地都覆盖在一片硝烟和尘土之中。刚才还在嚣张的朝我军射击的美军,这一刻已经被炸得在天上到处乱飞了。

    而且我想,那些在远处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着这个方向的各国记者,肯定也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但事情还没完。

    我从藏身处一跃而起,大叫一声:“同志们冲啊”

    战士们就像是一只只老虎似的,从地上一跃而起,端着刺刀、冲锋枪朝山顶阵地上的敌人冲去。

    敌人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给震得七零八落,就算没死也会有伤,就算没伤也会被震晕,如果命好没死没伤也没被震晕,那么也暂时处在一种混沌状态,所以我军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天空中敌人的战斗机带着啸声俯冲下来,似乎想帮他们的战友一把,但随后他们就很无奈的发现,他们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因为志愿军战士已经在他们来得急做出反应时,冲上了山顶阵地。

    我军阵地距离山顶阵地最近的只有一百多米,虽说是斜面,但跑得快的话也就是几十秒的事。

    敌我双方一旦接触,美军战斗机也就无能无力了。美军战机上的装备的机枪穿透力很强,而且山顶阵地上的美军要比志愿军多得多,一旦他们开火,则打死的战友毫无疑问的会超过打死的敌人。

    “杀”战士们大吼着冲上了山顶阵地。

    穿过前沿阵地的硝烟和尘土时,我才发现山顶阵地上到处都是美国大兵,他们有的已经浑身是鲜血没有了生气,有的躺倒在地上呻吟着,有的抱着残肢断臂大声吼叫,还有的晕晕沉沉的站起身来,似乎想举起步枪反抗。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他们的脚步都像是醉汉一样歪歪扭扭的,连站都站不稳……

    战士们毫不犹豫的举起步枪,朝着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美军冲了上去。

    这不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屠杀

    也许有人会觉得我们很残忍,也许有人会以为这时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俘虏,也许也有的人,会以为我们其实已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无需再这样赶尽杀绝……

    但是,这就是战场,一个血淋淋的战场。

    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想办法杀了我们他们在占尽了上风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给我会任何机会,正如他们刚才用战斗机、用机枪、迫击炮疯狂地朝我们扫射轰炸一样。

    于是刀刃入肉声、惨叫声、呻呤声,很快就在阵地上响成了一片。鲜血随着战士们前进的脚步不断地往前延伸,不一会儿就染红了阵地、染红了战士们的刺刀、也染红了战士们的脸庞和军装……

    冲上山顶阵地后我只杀过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该把这件事当作一种荣耀好,还是当作一种耻辱好

    我可以把它当作一种荣耀,因为无论怎么样,在战场上杀死一名敌人,这对于一名战士来说都是光荣的。不管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什么手段。

    我也可以把它当作一种耻辱,不是因为他毫无反抗能力,而是因为……我害怕了

    这对我来说有些可笑,因为在战场上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害怕了,即使是在上甘岭上面临成数倍于已的敌人,即使是面对敌人的飞机、大炮和坦克,即使是面对敌人的狙击手……在这些时候我都没有感到害怕,虽然有些紧张、也会着急,但却不害怕

    但是……当我把刺刀刺进躲在地上的那名美军的肚子后,看着他像虾米一样以我刺刀为中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全身弓了起来,看着他双手使劲地抓着我的步枪似乎想把它拔出来,看着他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和嘴里狂奔而出的鲜血……最后再全身一松,毫无生气地躺倒在地上……

    这时我害怕了,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恐惧,一种看到了自己亲手制造出的死亡和绝望的恐惧,一种感受到这名死在我手下的美国大兵的痛苦的恐惧

    于是,在随后的战斗中,我就再也没有勇气把手中的刺刀刺向任何一名敌人。实际上,这也不需要我来做,因为随后跟上来的战士很快就抢在了我的前头,把刺刀挥向了躺在地上的敌人

    当我强行将自己从刚才的恐惧中将拉出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战场上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到处都是鲜红的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杂在一起直冲鼻头,让人恶心欲呕

    这一场战,美军大约有两个连的人永远躺在了山顶阵地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十个幸运儿及时逃出了战场。战士们想要继续追赶,却很快就被我拦了回来。

    山顶阵地靠近我军反斜面的一方,大多是美军902.8高地的射击死角,这也是我们在山顶阵地上展开大屠杀,而902.8高地上的美军狙击手却无可奈何的原因。如果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去追杀那些逃走的美军,则无疑是给了他们报仇的机会

    我当然不会傻到这么做,于是当即命令战士们撤回了反斜面阵地。

    “真他**的痛快”回到阵地后,胡彪兴高采烈地在把刺刀亮在我面前说道:“崔团长,就刚才那一会儿,俺就捅了十几个美国佬瞧瞧,刺刀都捅弯了……”

    我看了看在头顶上盘旋的美军飞机,感觉有些不对劲,赶忙下令道:“留下几个观察哨,所有战士撤回坑道”

    “是”胡彪也知道我在担心着什么,应了声就把命令传达了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美军的那些战斗机也许是想为这次惨败讨回面子,又或者是要为那些死在我们手下的美军报仇,还不等我们撤回坑道就陆陆续续的俯冲下来,朝我军阵地打出了一排排的子弹、丢下了一颗颗炸弹。好在反斜面阵地离坑道口不远,战士们又事先接到了撤入坑道的命令,并没有遭受到多大的伤亡就撤回到坑道中。

    “崔团长打得好哇”

    “团长辛苦了”

    “崔团长喝杯水”

    ……

    我一撤回坑道李平和与战士们就迎了上来,几个人接枪的接枪、递毛巾的递毛巾、端水的端水,就像是迎接得胜回朝的功臣一样。

    “崔团长”刘顺义走到我面前来报告道:“刚才庞师长还打电话来夸你了,说你这两场战斗打很干净、漂亮,希望你能再接再励,继续把这场仗这样打下去。他还说,就连人民军安排在伪军阵营中的特务,都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发来电报,说范弗里特在这两场失败的进攻下损兵折将,这时已经在各国记者和高官面前大失颜面,已经气昏了头哩”

    “那还不是?”跟着我进来的胡彪,就在后面接嘴道:“何止是那个什么范弗里特,敢跟咱们崔团长打、跟咱们538团作对的敌人,要么就是被咱们给打死,要么就是让咱们给气死”

    哄的一声,胡彪的话惹得战士们笑成了一团。

    “范弗里特气昏了头,可以说是好事也可以说是坏事”笑了一阵,李平和推了推眼镜就接嘴说道:“好事嘛就是敌人指挥官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在战场上必然就会犯错误。坏事……我想这个范弗里特会孤注一掷,我们的压力也会更重了”

    “李政委说的没错”刘顺义也赞成道:“而且很重要的一点,这场战有世界各国的记者在观战,这就让范弗里特不得不硬撑下去。最终逼着他不得不投下所有的赌注做困兽斗,所以我们看似处于被动防御,但实际上却是站在主动的位置上。只要我们能够成功的防守住,就能在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的同时,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通过那些记者,打击联合国军的士气甚至在国际上取得政治上的胜利”

    听着我不由沉默了,李平和与刘顺义说得很对,只不过我并没有想那么多。这时的我,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打赢这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