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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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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卿观看着宋怀瑾怀中抱着一筐蔬菜,什么也没说,拉着她回了怀碧峰静渊宫。

    此时的宋怀瑾正跪坐在桌案前的蒲团上听师父训话。

    纳兰卿观道:“我收你为徒,希望你能在此静心修炼,莫要胡为。做事之前务必仔细思虑周到,不要意气用事。从明日起,每日卯正时候到后山竹林找为师修习。不可延误!”

    宋怀瑾点头,想到今日之事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对不起师父,今日之事是我做错了。”

    纳兰卿观道:“确实该罚。但念在你是初犯,便罚你抄写门规五十遍,外加面壁顶半个时辰的瓷碗罢了。”

    宋怀瑾头顶青瓷碗面对墙壁站得笔直,每每想放松一点,就能听见师父警告:“莫松懈!站直些。”仿佛自己肚子中的小蛔虫一样,知道自己的小心思。

    站了不过小半会儿,宋怀瑾就开始东倒西歪,赔笑道:“师父,是不是快到时间了?我能休息会儿了吧?师父,这么重的碗顶在头上我会不长个的。”

    纳兰卿观正在烛光下看书,闻言瞟了她一眼:“不过才坚持了半柱香的功夫,时间尚早。”

    宋怀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师父师父,我真的坚持不了了。我腿好疼!师父师父,我上山又下山的,已经很累了。”见师父抬眼看她,卖乖道:“师父师父,饿了吧?我给您做饭吃吧?”

    偷偷瞥了眼师父,见到师父仍然不为所动,干脆心一横说道:“师父,我答应给您做三百次饭还不行吗!”

    纳兰卿观其实在其实在找到她的时候心中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事后想起来其实也是自己照顾不周,想一想心中还是有点愧疚的。她还这么小,关心她可能还不够。自己等待了她一百年,如今终于失而复得,只想让她平平安安待在自己身边。今日之事一出不知道心中有多么焦急,怕得到的东西再次失去。如今邪教又有异动,怕她再次遭遇不测,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幸亏没因为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失职而出什么问题,看见她毫发无伤没什么事情,也放下心来。摇摇头无奈说道:“别站着了,明天早晨还要训练,快去休息吧。过两天记着把五十遍门规交上来。”

    纳兰卿观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她,从袖中掏出一只水滴形状的玉坠,一只手快速翻掌,不知用什么刺破自己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玉坠上,玉坠原本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突然变得如鲜血一样红,复而颜色又快速淡化,最终变成周身通透的淡粉色。宋怀瑾正看得呆愣愣的,就见纳兰卿观摇腕晃了晃玉坠,瞬间幻化出一条透明的绳子系在玉坠上。

    纳兰卿观递给宋怀瑾让她挂在脖子上,见宋怀瑾不肯接受,解释道:“这个玉坠,捏在手里在心中默念你想说的话,为师可以听到,就可以及时去救你。”

    宋怀瑾看到师父不训自己,还对自己这么关心,心中有点小愧疚。忙谢过师父,接过玉坠,入手一阵冰凉。挂到脖子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淡淡的凉意。

    宋怀瑾想了想,看着门口装菜的大竹筐说:“师父等等,我说做饭就一定会做的!我做饭给您吃!”拖着菜筐刚出了殿门又不放心地转头叮嘱:“师傅等我!”

    纳兰卿观看着她离开,笑着摇了摇头。过了不过片刻,宋怀瑾便端着饭菜走进来,在桌上摆放整齐,欢天喜地地说道:“师父师父,你快尝尝!”双眼像朗朗夜空,仿佛有群星闪烁。

    纳兰卿观半晌才拿起筷子,看着她的双眼不忍拒绝,细细品尝起来。自己虽然辟谷修行多年,不需要吃什么食物,但是她做的,一定要吃,看着她的眼睛,像一潭深沉的泉水,倒映着天上的星空。透过星辰仿佛看到了一百年前的她,当时的她奄奄一息,眼神仍然闪亮而坚定,用微弱的声音嘱咐自己:不要管我,快走。

    宋怀瑾看着师父笑,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纳兰卿观看着她,看着她吃饭,看着她一颦一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自己苦等了一百年的女子,就坐在自己对面。当初她为自己付出生命,如今,她重回自己身边,自己有的是时间好好报恩。这就是上天的恩赐。

    吃了饭,宋怀瑾便向师父告退。慢悠悠踱步,玉坠随着步伐摆动,打在锁骨上。回到阁楼中,躺在床上,捏着冰凉的玉坠,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睡着,却有佳人入梦。梦中人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目若朗星、气质疏俊,行动做派宛若世外客,袖藏风云,风吹宽袖风云渐消。他张口说着什么,听不清楚,却记得声音似冬日寒潭般暗沉冷淡,云端飘渺钟罄音。

    噢,那人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青竹味。真是沁人心脾,使人清爽又让人迷醉。

    说起来已经入秋,但天气还是多变,一整天都是阳光灿烂,深夜却突然下起了雨。屋外下着雨,打在竹叶之上噼啪作响。静渊宫主殿内,纳兰卿观和虞念白隔桌相对。

    虞念白终于忍不住,看着纳兰卿观问道:“师兄,对于宋怀瑾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纳兰卿观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让她恢复她忘掉的那些记忆。”

    虞念白看着他:“师兄,可宋怀瑾和救你的女子不是一个人啊!”

    纳兰卿观道:“为何不是?兜兜转转,轮回还是转世一百年也无妨,她们本就是同一人。”

    虞念白不知道怎么劝他:“师兄你应该向前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纳兰卿观笑:“我正在向前看,曾经为救我而亡的女子已经转世归来,现在平平安安地待在我的身边。”

    虞念白叹了口气,问道:“师兄,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纳兰卿观道:“我很感激她。我会报答她。”

    虞念白正色道:“纳兰,你是督教,做事要想清楚,办稳妥。我和师父从不干涉你的私事,哪怕情爱之事我们也不会有想法。但如果让百姓知道…”

    纳兰卿观思虑了半晌,道:“不说这个了,近几年邪教在南疆又有异动,你可知道?”

    虞念白点头,叹道:“记得高宗李适在位时,邪教教主苍鸿率领教众进攻我派,妄图夺获通天柱,清洗三界。若是成功的话,通天柱被邪恶势力夺得,天门大开之时便是三界遭受血洗之时,万物都会永生永世灭亡,世界一片死寂。现在想想多少有点后怕,幸亏当年咱们胜利了,如今邪教已经败退到南疆。”

    纳兰卿观看着窗外没有说话,他知道,苍鸿没有走远,他在舔舐伤口,终有一天他还会回来。

    天刚蒙蒙亮,大概不过卯时二刻,宋怀瑾就已经悠悠转醒,看见凳子上搭着的一身白色衣裙,是昨天临别时师父给的。梳洗整齐穿好衣裙,推开门,凉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隔着栏杆可以看到后山的一片竹林。清晨的雨已经停了,步下阁楼向后山走,后山竹林距离阁楼并不远,走到竹林中师父还没有到,心思一动,伸手用竹叶灵气化出一把青剑握在手上,在地上乱戳乱划,心想着应不应该把自己有聚气成物的本领告诉师父呢,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犹豫着,只听身后响起温润的男声:“莫担心,为师都知道了。”看着宋怀瑾杵着剑呆愣愣地看着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掌门和长老早就知道了,还夸你很有天赋呢。”

    宋怀瑾听到师父这么说,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纳兰卿观扬袖在竹林间的空地上幻化出两张木台,让宋怀瑾坐在木台上,自己也相对而坐,讲道:“你可以聚气成剑,却没有内功心法,今日便从炼气学起。坐在林中,仔细领悟万物灵气,坐端正,心情和头脑平静下来。呼吸汇聚意识,感受气由头顶到胸腔腹腔,最终沉着下来,将气凝聚于丹田…”

    竹叶扑簌簌地落下来,落在地上,落在木台上,落在师徒二人的身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师父教得专注,徒弟学得专心。待到暮色四合,天色变暗,宋怀瑾才恍然发现已是傍晚。纳兰卿观笑着夸她,让她回去慢慢练习,走得时候递给她一本书,让她回去慢慢领悟。

    宋怀瑾拿着一本书往阁楼走,随便翻了翻,大概是教授如何炼气的,都是些内功心法。回到房中,点上烛光细细学习领悟。

    两个时辰的苦读,宋怀瑾盘腿坐在床上已经可以感受到丹田之处有一团气了,似大似小,时隐时现,虽然暂时还不会驾驭也不会管理,但今日成果还是不错的。想着到时间该给师父做饭了,推开屋门才发现已是深夜,扶着栏杆探头望一望静渊宫,没有灯火,已是一片漆黑。便转身回屋收拾收拾,准备睡觉。明天还要六点起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