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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夜。
眼看后日就将迎来月圆之夜,马平依旧没有敲定作战计划,只是忙于展示自己的兼听则明,不断地跟诸鬼讨论,打完一场又一场毫无收获的口水仗后,慢条斯理地安排盯梢和刺探情报的班次和名单,仿佛筹划狩猎幽冥虎不过是准备富裕妇女的午后茶话会一般,只需做些可有可无的准备功夫,重要的是让每个鬼都有叽叽喳喳说些琐碎废话的机会。
这他妈到底搞什么鬼。
先是巧施算计,自刀雨地狱便开始筹措困兽地狱的伏击计划,展露出野心和城府;再是日日只做些无益于狩猎幽冥虎的琐事,散漫无为,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如此大相径庭的作风,令柳还望完全摸不透马平的想法,以至于被蛇咬过的它,不禁又有井绳之惧,猜疑马平是否早已布好了局,只是自己、或者整个团队都被瞒在鼓里。而令柳还望尤其想不通的,是那晚马平经过推算得出月圆之夜日期后,随之向团队公布所采取的说辞。
‘各位,我刚刚得到了关于月圆之夜的消息!大家都知道柳兄比我们先到达困兽地狱,在等候大部队来到的时间之中,柳兄没有自私畏惧龟缩到安全的地方,而选择积极地去刺探情报。地府不负诚心鬼,经过长期的蹲守,柳兄成功地从一次对敌方讨论的偷听当中,得出了月圆之夜的日期——两日之后,六日之内!尽管这个日期有些模糊,而且有敌方刻意放出假消息的可能,但总比我们如今盲人摸象的情况来得好,这全都得益于柳兄!我为之前注重大局而选择欺瞒了柳兄再一次道歉,也希望大家能够为柳兄的牺牲精神鼓掌!’
在一片极有传销组织神韵的掌声和喝彩声中,柳还望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马平这番莫名其妙的说辞,它先是一头雾水,脑筋一转,瞬即又对马平恨得牙痒——月圆之夜的日期,明明是马平推算得出的,它归功于自己,想来是卖个好,弥补欺瞒它一事。但这个好,马平又不卖透,又不止不卖透这么简单:它说了一个极其模糊的日期,还加之于“有敌方刻意放出假消息的可能”,尽管马平是根据真实的日期筹措战略。但在众鬼眼里,这计划却是基于它柳某人的“情报”所安排。由此,到时有功,柳还望固然有份,但一旦出错,柳还望难免就要背一个大锅,而无论是非功过,马平都只会得益。
无奈柳还望再怒,它也无法出言否认——它刚刚大闹一场,结果是苦主变泼妇,本就惹众鬼不满,如今马平一番说辞将它捧了起来,它一旦出言否认,不单不会让众鬼察觉到马平居心叵测,反倒会让它们认为柳还望是条痴迷乱咬的恶狗,反衬得马平是个事事为鬼着想的鬼中雷锋了。
硬吃下马平塞来的哑巴亏,柳还望闷闷不乐两日,闲暇之余,都只能祈祷狩猎幽冥虎一事能够一帆风顺,不要让自己被迁怒而成众矢之的,但眼见马平吊儿郎当,日日虚度,比活人中沉溺于网吧中的啃老一族还要不堪几分,柳还望只觉自己是当定了靶子,转而寻思着到时要如何脱险了。
柳还望坐在一棵高大树木的枝丫上头,眼神在密林之间随意飘忽,偶见异动,便朝那处打出一发或两发青木珠,直到平息,便后脑勺往树干一靠,继续遐想。
虽然马平左一句不明确右一句很模糊,但它还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煞有介事地安排外出侦察敌方动态兼搜索瘦高汉子的任务。而为了确保侦察鬼员的安全,马平限制了侦察的范围,使鬼员始终活动在紧急情况下,短时间内即能得到大本营援助的距离之内,每探测完一片区域,再整个大本营一同移动到另一个位置扎根,随后才再度开展侦察活动。到此刻为止,短短两日,现时柳还望身处的位置已经是第三个大本营根据地了。设置了侦察活动,自然要配合设置反侦察任务,马平为之安排了更密集的哨岗排班,并将哨岗位置外移,以方便响应前线的侦察鬼员。
柳还望现在已经是在轮今日的第二趟班了。
这两日之中,确实在侦察和盯梢过程见到过敌方零星的鬼员活动,只是双方都颇有默契地选择效仿牛郎织女,远远相望,偶做些恫吓的举动,而没有进行任何过激的亲密接触。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况,全因为双方各怀鬼胎——名副其实的各怀鬼胎——马平方笃信马平的说法,认为月圆之夜的关键掌握在敌方的手中,由是不想打草惊蛇;敌方这是有鉴于先前几次吃了马平方的亏,面上不说,心有戚戚,所以也不敢太过造次。由是两日过去,这水火不容争得有你无我的两方,看起来倒是相安无事、一片和睦。
‘哈哈!你妈-逼的!’
正遐想着,柳还望忽地哑然失笑,在心中痛骂马平一句,想自己自诩卑鄙,跟马平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马平这小子,心眼比鸭店里的屁眼都多!
原来柳还望百无聊赖,无端端又想起了那晚马平的说辞,本来它还以为当时已经读懂了马平的险恶用心,殊不知刚刚灵光一闪,这才明白马平深藏的一层用意。柳还望初初也古怪马平要拉自己背锅,为何要刻意将日子说得那么模糊,两日之后六日之内,数学不好的恶鬼——事实上,数学不好的恶鬼在恶鬼圈中占绝大多数,因为地府那套极其繁琐复杂的冥钞精魂转换规则根本无鬼能懂(懂的都进入机构合理运用规则进行克扣赚油水了),除非华罗庚放弃投胎在地府开设培训班,否则地府怕是往后再几万万年都数不出一打精熟该规则的恶鬼。由是恶鬼们干脆破罐破摔,将加减以上的数学知识都忘得通透,如有计算的需要,只靠掰指头进行加减,好在恶鬼们时间极多,运用这个方法具有先天优势,就是不利于验算——分分钟就可能算错,这样来嫁祸自己,未免太过大费周章。对此唯一的合理解释,只有马平不希望团队中的恶鬼在有闲暇思考时得知月圆之夜的准确日期。
为什么?
两日后的柳还望才终于想明白——因为月之石。
柳还望和瘦高汉子早于大部队两日来到困兽地狱,而敌方大部队又至少早于柳瘦半日来到困兽地狱,倘若马平大大方方地宣布了月圆之夜的准确时间,被团队中头脑较灵光的一反推,不难推知敌方很大可能已经经历过一次月圆之夜,并进行了幽冥虎的狩猎,尽管时间上来看有些仓促(实则不然,因为困兽地狱中所有灵体动物不论是白天的无害宠物姿态,抑或夜晚的发狂巨兽姿态,只要被击杀,都会予以击杀者提示,敌方有并无好生之德的虐猫爱好者早在初到困兽地狱时便了解了规则)。而敌方原本鬼强马壮,应该不存在狩猎失败的道理,但狩猎得手,它们却又通通滞留在了困兽地狱之中,乃至被马平方伏击招致了巨大战力的损伤仍是不走,这就只指向了一个事实——离开困兽地狱的条件,不单单击杀幽冥虎这么简单。一旦有一个鬼想通了这一点并说了出来,不仅马平的威信会顿时荡然无存,乃至于这个依靠节节得利的顺势所维系起来的团队,也会瞬间分崩离析。
面对着马平这重重算计,柳还望怒极反笑,它在树上扭过身去,自上而下看了正盘坐于一块开阔草地上头的马平一眼,嘴角上扬,低声揶揄道:‘马平啊马平,你是想着只要一取得月之石,当即扬长而去,到时任凭这团队如何土崩瓦解都与你无关了吗?好厉害的算计啊~’
说着,柳还望抬起右手,隔着风衣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那方木盒,洋洋得意地无声浪笑,一扫先前的沮丧无奈,顿时只觉充满信心。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这螳螂得手,还是我这黄雀饱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