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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沙漠,阵阵寒风袭来,风势不大,却能将人的眼泪刮成冰凌。那些夜空上的无数繁星,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暖意,他们只能紧紧地将兽衣裹紧,免得被冻成冰雕。
也不是月奴大方,驼队是公主的,现在只是借给他们御寒罢了。在晚上行走,就必须要有强壮的男人,一前一后举起火把,照亮整个驼队,骆驼才能看清前进的方向。
夜晚行走,乃是沙漠旅途的大忌,可月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死亡之海的扩张,大到她迷失了方向,只能借助夜空上的星位,摸索着前行。
冷一点怕什么?连她都能走,两个大男人为什么不可以走?只要走习惯了,熟悉了沙漠的寒冷,可以活的更久。对于西域人来说,这是一种本能,可对武文和姜生来说,那就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折磨。
他们习惯了白天走路,一到晚上,连武文都不敢走路。幸亏有一支驼队,还有个年纪尚轻的小姑娘。人家少女都能走,再难受也要挺住。就如世人说的那样,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驼队前行。月奴走在驼队中央,不时地替二人指引方向,避过了许多危险。其中还遇到过沙漩涡、流沙、沙尘暴、沙龙卷等灾害,都被月奴避过。
走了三夜,总算露出枯草的痕迹,说明这条路走对了,已经离开了死亡之海的范围。可月奴脸上并没有出现喜悦的面容,小脸愁的像个苦瓜。
月奴很善良,并不将自己心里担忧的事情说出来。这两个中原人很和善,特别是那个叫姜生的,虽然说话有点粗鲁,但是比他说话粗鲁的人,月奴看的多了,至少姜生会说许多自己没听过的笑话,来活跃团队的气氛。
到了沙漠边缘,这些沙漠灾害还在蔓延,没有一刻停止的迹象。月奴不敢深想,如果沙龙卷侵入了自己的家乡,再高大的庙塔,也会被湮灭。
近乡情怯,越到家乡,越感到那些流沙,在向自己的家园闯去。难道是自己带领风沙而来的吗?月奴不时地在心中祈祷着,希望高高在上的佛祖们,不要放弃她这个迷途的小羔羊,不要将灾难带回家。
对于鄯善国来说,这里的人都信佛,佛教乃是国教。一国五千户,僧侣就有四千人,信佛的人比任何国家都要多。从出生的那一刻,就灌输着一种思想,人生来就是痛苦的,只有不断的忏悔,努力地恕罪,才能得到长生天的保佑。
这一夜,月奴让驼队就地休整,两个时辰以后,再次出发。天快要亮了,月奴都没有让驼队停下。用她的话来说,现在不能停,延着茂盛的枯草,一口气冲出沙漠。
已经到了沙漠边缘,最困难的不是自然灾难,面对他们的,只能是马匪。
最近西域很乱,两个大国开战,西域众多小国都不敢参与。这并不能影响各国商队,许多商人都在大发战争财,行走的也更多。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猜到,商队多起来了,马匪就肯定会多。
整个驼队只有三人,月奴手无缚鸡之力,两人武力再强,也不是那些成群结队的马匪对手。就算打的过,月奴也不想冒险,从这些枯草的迹象,她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只要一口气走下去,在天黑之前,必定能回到公主的大帐。也只有到了那里,马匪才不敢闯入,因为那里有众多的护卫。
在姜生一再追问下,月奴才告诉他们,公主叫善月,乃是鄯善国唯一的公主,也是一朵西域之花。善月的美貌,传遍西域列国,研习过中原文化,智谋更是超群。
人人都想采摘这朵花,可善月的影响力,比国王善米还要强。她的身边有一队从小跟随长大的楼兰战士,各个勇武过人。此次外出游猎,连米兰城、精绝城的仰慕善月的战士都跟随前来,还有哪个不长眼的马匪敢去惹善月的不快。
对于这位公主的性格,二人都不敢苟同,这在中原根本不会有。谁家的公主,手中握着的军队,比皇帝的还要多?可这里是西域,只要一个人的实力够强,女人也可以领导军队。
既然被称为西域之花,说明这朵花,肯定带着刺。姜生心里没谱,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那位公主看穿?月奴只是她的婢女,一个婢女就敢私放奴隶,带着一支驼队随意外出,那么那位公主掌握的权力,到底有多大呢?
武文更是告诉姜生,不要在西域这里沾花惹草,善月公主他没听过,但是在西域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位非常厉害精绝女王,打的吐蕃、月氏都不敢侵入楼兰一寸土地。
楼兰的国都,原本就在精绝,只是因为水源的问题,国都一再迁移。从精绝到米兰,再从米兰到伊循城,再到现在的鄯善国国都扜泥城。
如果丝绸之路不改道,这里就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鄯善国能存在这么久,夹在几个大国之间左右逢源,而不被灭去,岂能小觑?
大唐皇帝李世民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历史上的大汉国,没有一位君主吞并楼兰呢?更离谱的是,从匈奴到突厥,突厥都分裂了,楼兰还活的好好的,那么多代草原可汗难道都眼瞎了吗?
唐主不得其解,派出大量的密探,才得知一个问题关键所在。楼兰之所以能够存活,而是当地的地理环境所致。鄯善国人人都是战士,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上马就是骑兵,下马就是牧民。
他们能寻找到合适的水源,并且懂得地理环境,能够提前预测自然灾害的降临。在历史上,楼兰国也出现过一次断流,西域许多国家都葬送在风沙之下,唯有楼兰依然毅力在世人的面前。
倘若其他国家占领这里,不熟悉当地人文变化,那又如何治理呢?懂得这些知识的,只有楼兰最古老的那些家族,他们不可能将这些知识,告诉给任何外人知道。
就因为不了解,宁愿让丝绸之路改道,也不愿意与鄯善国打交道,更别提要吞并这个国家。国家的名字虽然变了,但是鄯善国的子民,都以楼兰人自居,特别是最上层的贵族,对这一点认知最深。
后人曾经有诗云:“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可是那位诗人不知道,在他那个时代,楼兰早已消失在世人的面前,后代君主还是没有人对楼兰用兵。
对于后人怎么想,武文和姜生并不知道,他们只想活着离开这里。
面前出现了大片的青草地,在凛冬来临之期,许多小草并没有枯萎。特别是那些新冒出的嫩芽,在烈日下,茁壮成长。不用月奴解释,武文和姜生都能看出来,绿洲出现了,附近肯定有一片很大的水源。
看到这一切,月奴并开心不起来,回头看向来时的路上。那些风沙还在蔓延,白天还看不出,一到夜晚,顺着风势刮来,那些新冒出的小草,也会很快枯萎。
驼队又走了几个时辰,临近傍晚,大片的胡杨林出现。胡杨是西域特有的一种植物,树龄可达两百年,树干通直,耐干旱,最大的树干有办丈宽,最高可达五丈之高。
这片胡杨林很茂密,在其深处,绝对有一处流域。驼队还没有走近,远处的号子声传来,一定是站在树顶上放哨的卫兵发现了他们。
没过多久,一队骑兵出现。姜生抽出了弯刀,被月奴按下,说道:“不要惊慌,来的是我家月晟哥哥,他是公主的护卫长。你们不要开口说话,让我来说,我知道你们不想成为奴隶,希望哥哥能饶你们一回吧。”
武文按住姜生的手,低声说道:“不要冲动,骑兵有几十人,从模样上看去,必定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在别人的地盘,就要放低调点,尽量不惹人怀疑,才有逃出去的机会。”
姜生点了点头,他也能看出来,凭自己二人,想要从那么多骑兵手里逃走,无异于痴人说梦。现在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给月奴添乱就好了。
骑兵很快到来,将驼队团团围住,走到近前,才发现是月奴。
月晟苦笑地说道:“月奴妹妹,你的胆子太大了,竟敢私放奴隶,这次连我都保不住你了。”
月奴甜甜一笑,说道:“那些人很可怜,也没有犯什么大错,放了就放了,快点带我去见公主,我有要事向公主禀告。这两人是我在半路捡来,没有他们的帮忙,我可能就回不来了。他们是中原人,只是路过,明天就让他们离开。”
月晟摇头说道:“妹妹啊,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私自放走的奴隶,其中有兹匀的人。他是个商人,在西域做着奴隶生意,他的人跑了,岂能干休?现在叫来了罗西城主,正在与公主交涉。要么赔钱,要么赔人,打死都不会走。”
“公主也很恼火,正在派人到处寻你。至于你带来的两人,按照规矩,只能进入奴隶圈。大唐正在与突厥开战,罗西城主也在这里,公主也要顾忌贵族的面子,不管是突厥人,还是中原人,进入鄯善国腹地,只能成为奴隶。”
三人听的很明白,鄯善国不敢得罪那两大国,但是又要顾忌贵族的面子,只能将二人打成奴隶,等着以后带着赎金,来赎人。这是西域惯用的手法,只要没有通过正当的途径到来,都会这么办。
这一点,月奴前几天也跟二人说过,二人也没有多想。
月奴奇怪地问道:“罗西城主那么忙,怎么可能为了我的事,愿意替一个商人说话?我是什么人,城主大人应该知道,不就放走几个奴隶嘛,也太小题大做了。”
月晟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与国王商谈不出来结果,特意来找公主拿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