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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少爷,老爷让你回去。夫人她…夫人她已经被…被刁奴给毒…毒杀了…”
元春正准备和郑梡一起去四喜胡同,那边郑国公府已经派人过来通知他们小顾氏被毒杀的消息。
郑文栋也知道,就算看在郑芸的面子上,安远侯府也不可能管他们太多次。所以,他一发现小顾氏居然被伍嬷嬷给毒死了,立马派人来通知。可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元春,郑夫人既然已经去世了。你就不必走这一趟了。这样吧,你去让管家准备一份祭礼,用世子夫人的名义送到老槐树胡同郑国公府去吧。”
元晋无奈的看了郑梡一眼,郑梡此时却明显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跌坐在地上,眼神愣愣的直视着前方。
看来是被他母亲的死给打击坏了…
元晋摇摇头,不置可否的径自回了府。
“少爷,少爷,你怎么呢?你可不要吓奴才啊…”
直到元晋带着人全部进了府,整个安远侯府的门前只剩下他们主仆两个的时候,郑国公府的下人这才敢上前摇晃着郑梡的肩膀,语气惶然的开口喊道。
“鬼叫什么?本少爷没事。走吧,咱们赶紧的回府…”
郑梡心里其实早有预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祖父是不可能让母亲继续活着进天牢的…
可是,他没想到,他这边已经求得了安远侯府的帮忙,母亲明明有了活命的机会。可是,祖父他动手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他想起了,他当时匆匆离开四喜胡同那个关着母亲的宅子的时候正好碰到伍嬷嬷提着食盒进门。伍嬷嬷是石雨的亲祖母,祖父让她动手果然安排的最是无懈可击…
郑梡猜测的不错。
伍嬷嬷虽然恨小顾氏恨得要死。但是,如果没有郑恺之在背后推一把,替她准备了毒药银子,给她卖身契解决她的后顾之忧的话,即使心里再恨,她也只会选择打落牙齿和血吞,继续和小顾氏虚以为蛇的和小顾氏继续周旋…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可是活着的人总得继续生活下去。
当她颤抖着双手,两眼流着泪将渗有毒药的饭菜喂进从小被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顾氏的嘴里的时候,她的心里虽然痛苦却也有着一种报仇雪恨的痛快感…
小顾氏整个童年以及未及笄以前,都是乖巧而惹人喜爱的。她对伍嬷嬷一家很好。所以,即便她嫁人后,性格变得越来越乖张,即便她的儿子媳妇都是因为为小顾氏办差而亡,她对小顾氏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怨无悔。
如果不是这次石雨死的太惨,如果不是石雨是她家唯一的一根独苗,她也不会将小顾氏恨之入骨…
就是因为伍嬷嬷一家对她太过忠心。所以,面对伍嬷嬷,小顾氏虽然痛悔交加,却也没有怀疑过伍嬷嬷会趁机报仇。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伍嬷嬷会将致命的毒药亲自洒在她的饭菜里,亲手一口一口的将渗有毒药的饭菜喂进她的肚子…
郑恺之说那是慢性毒药,其实他是骗伍嬷嬷的。
那根本不是慢性毒药。甚至,那毒发作的特别快。几乎是小顾氏刚用过膳,立刻便感觉腹痛如绞…
“伍氏,你…你居然下…下毒要…要本…本夫人性命…。就…就为了一…一个石…石雨…”
小顾氏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一个区区石雨,她居然会为此赔上自己的性命…
“夫人,您忘了,石雨…石雨她是奴婢的唯一的亲…亲孙女…”
就在小顾氏觉得自己腹痛如绞的时候,伍嬷嬷也感觉自己头昏恶心,浑身都不舒坦。但是,她还是被小顾氏凉薄的话给气得浑身发抖…
她居然说,就为了一个石雨。很显然,自己的家人在她心目中什么都不是。可怜她的一家却都是为了她这个不珍惜他们性命的主子而死!
“是啊,石雨她…她是你的亲…亲孙女儿,本…本夫人怎…怎么忘了?本…本夫人还…还以为,在…在你…你心里,本…本夫人才…才是最…重要的那…那个。是…是本…本夫人错…错了。”
小顾氏的嘴角开始流淌出血来,可是她却依旧在断断续续的开口。
她知道,她今天肯定死定了。唯一能救她的郑诺进了宫…
可是,她还是不相信伍嬷嬷会下毒害她。可能是人之将死,小顾氏混沌的大脑突然出现一丝难得的清明…
“伍嬷嬷,毒…毒药是…是不是阿…阿爹他给你…你的?本…本夫…夫人早…早该想…想到,阿…阿爹他…他不…不会眼睁睁看…看着本…本夫人被…被关…关进天…天牢的…”
小顾氏突然狰狞的笑了。
她的笑容挂在她痛苦扭曲的脸上显得格外可怖。
此时,伍嬷嬷也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她此时明明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逃出去,从此隐居山林,一辈子再不进京。
可是,她现在却浑身无力。别说走出去,即使是爬只怕都爬不出这座宅子。她看着自己才刚一会儿的功夫就肿胀的不成样子的两只手,如何不知道,她用来盛饭的碗上也被人涂上了剧毒的药物…
郑恺之这是要杀人灭口!
她怎么会没想到,小顾氏如果此时死了,她不就是现成的替罪羔羊。她可以肯定,郑恺之此时一定将府里都布置好了。京兆尹即使想查,查来查去不过是再多一个替罪羔羊罢了…
总之,无论如何都查不到他郑恺之的头上…
“夫人,对…对不起。是…是老奴上…上了国公爷的…的当。他…他将奴…奴婢的卖…卖身契给…给了奴…奴婢。是奴婢鬼…鬼迷心窍信…信了国公爷的…的话…”
伍嬷嬷手里的碗再也端不住,“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瓷器摔碎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伍嬷嬷,你怎么回事?端个碗都端不住吗…”
“心怡,心怡,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为夫,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郑文栋推开房门走进房间,斥责的声音却在见到小顾氏的那一眼而戛然而止,却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担心而不敢置信的声音。
他小跑着走近小顾氏,无措的看着小顾氏的浑身的血液咕咕的从口里往外淌。
“表…表哥,妾…妾身就…就想问…问你,是不是你…你起身也…也想要妾…妾身死…”
小顾氏哪里看不出郑文栋的关心太流于表面。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却绝对不是伤心,而是一种隐晦的难言的兴奋…
“心怡,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再坚持一会,本世子立刻安排人去找大夫…”
“来人,马上去同济堂请包白老先生…”
郑文栋状似惊惶无措的一连串喊道。
“表哥,你…你不要再喊…喊人了。没…没用的。表哥,妾…妾身就是想…想知道,你是…是不是也很…很希望妾…妾身死…”
小顾氏一把抓住郑文栋的手,手上青筋毕露。看得出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没…没有。心…心怡,你…你怎么会…会这样想?你…你死了,对本…本世子有…有什么好…好处?”
小顾氏的力气奇大。郑文栋被她抓得手很快青紫了一大块。但是,或许是因为内疚,又或许是看在小顾氏人之将死的份上不忍心,郑文栋愣是一声不吭的让她抓着。
“你没…没有就好…”
小顾氏松了口气。
她心里知道,郑文栋很有可能只是在骗她。但是,事到如今,她实在没有力气再追究。
“真没有。心怡,你等着,大夫马上就到…”
小顾氏的手无力的往下垂,郑文栋的手终于没那么痛了。他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麻溜起来。
“表哥,妾身死后,你…你赶紧找媒人,让梡哥儿娴姐儿最…最好在热…热孝中成了亲吧。他们…他们实在耽搁不…不起了。梡哥儿的婚…婚事你让阿…阿爹不要再…再挑了。找…找一个身家清白,能勤俭持家的姑娘成…成亲就好。至…至于娴…娴姐儿,她上次被…被人救…救了一命,妾…妾身打…打听过,那少…少年名…名叫柳…柳枫,是…是四喜胡…胡同秦氏的干…干儿子,他…他人品不错,家…家里只…只有他母亲和他…相依为…为命。娴…娴姐儿嫁…嫁他,妾…妾身放…放心。表…表哥,你答…答应妾身好…好不好?”
小顾氏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让顾国公府帮着打听过柳枫的身世。发现柳枫很有可能是兵部尚书柳岩唯一的嫡子…
柳岩从前成过亲的事总有一天会大白天下,到时候,她的娴姐儿就是兵部尚书柳岩的嫡子夫人…
趁着柳枫尚没有和柳岩相认时结下亲事最好…
等到柳枫和柳岩相认之后,他选择的机会多了,郑娴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郑娴是小顾氏的嫡长女,她在她身上付出的心血最多。即便现在面临死亡,她心里心心念念为之打算的还是郑娴…
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她的遗愿,郑梡的婚事也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唯有郑娴,她希望郑文栋能看在他们青梅竹马长大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成全她的算计…
“好。我答应你。心怡,这辈子是表哥对不起你。下辈子表哥一定好好对你,好不好?”
听到小顾氏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依然是他们共同的子女,郑文栋冷硬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软化的迹象。看着一旁抽搐着不肯断气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的伍嬷嬷,他如何不知这是他爹的杰作…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他爹的狠心。
“告诉娴姐儿,就说…就说这…这是妾身的遗…遗愿。让…让她务…务必答应妾…妾身,如…如果她…她不答…答应,妾…妾身做…做鬼都…都不…不会放…放过她…她的…”
小顾氏说完,头一歪,终于彻底断了气。
她知道以郑娴的犟脾气或许会看不上柳枫。可是,柳枫已经是她能够为她找到的最好的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了…
柳枫虽然认了秦氏为义母。可是,柳枫成亲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和秦氏一家住在一起。
而且,随着郑芸做了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郑诺做了战王妃。柳枫和秦氏一家沾亲带故不但不会对他的前途有任何的影响,反而对他的前途更是一大锐不可当的助力…
只要郑娴能够听她的话嫁给柳枫,和他好好的过日子的话,她即使是死,也不需要再继续替她担心了。
她唯一担心的是,郑娴不懂她的良苦用心,闹着不肯嫁给柳枫…
至于柳枫,她倒不担心。在她看来,柳枫如果想脱离秦氏一家过自己的小日子,郑娴会是他最好的选择…
“心怡…心怡,你醒醒,你不要吓表哥…”
看到小顾氏断气,郑文栋终于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郑世子,发生什么事了吗?咦?尊夫人这是…”
京兆尹带着属下正好从鸿运楼用完晚膳回到宅子里,才刚一进门,立刻听到郑文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立刻跑了过来,推开门一看,顿时都傻了眼…
只见郑文栋抱着小顾氏撕心裂肺的哭,旁边还躺着一个刚刚断气的老嬷嬷…
“允大人,都是本世子的错。刚刚贱内的贴身嬷嬷来送晚膳给我们夫妻两个,本世子觉得房间内空气不好就去了外面院子用膳。可是本世子忘记了,贱内的这个贴身嬷嬷她是丫鬟石雨的亲祖母。她的儿子媳妇都死了很多年,现在唯一的亲孙女又死了,她可能生无可恋,所以就在饭菜里下了剧毒…”
说到这里,郑文栋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不过,他没说完的话京兆尹如何不懂。那个老嬷嬷她毒死了仇人,自己也服毒身亡…
“传仵作过来,先验尸再说吧…”
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说到底他也有责任。现在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仵作来的很快,也证实了小顾氏和伍嬷嬷都死在同一种很常见的植株的汁水里。那种植株在大云很常见,但是知道它的汁水有毒而且是剧毒的人却很少…
因为那种植株人畜都不会食用。
京兆尹派人搜索了伍嬷嬷的住处,果然在她的房间里发现几株已经被挤掉了汁水的植株…
到了此时,案情看起来很是明朗了。可是京兆尹知道,这事情远远不是表明这么简单。但是,他收了人家的贿赂,又在案发期间带着属下去了鸿运楼用膳。
如果非得揪着不放的话,他的责任也不小。所以,在征得郑国公郑恺之以及郑国公世子郑文栋的同意下,案情草草了结…
顾国公府自然不相信伍嬷嬷会有那么大胆子谋害自己的主子。可是。看在郑梡郑娴郑芳三个孩子的份上,他们也不能继续追究下去…
小顾氏死了。
可是郑顾两家国公府却风平浪静。唯有顾国公世子爷第二天讨了亲自监督销毁福寿膏的差事。看着一箱箱福寿膏在他的面前燃为灰烬,顾国公世子爷好像看见小顾氏微笑着远去的身影…
小顾氏的葬礼举行的很是低调。
京城的名门世家或者是勋贵权门,最多的就是派人送了一份祭礼过来。尤其是因为小顾氏的原因而吸食福寿膏的三流世家的夫人们因为了解到福寿膏的可怕而对小顾氏心生怨恨的不少,自然也不会上门拜祭她…
自此,全京城总算了解到福寿膏的可怕。人人避福寿膏有如避鬼魅,崔家剩下的所有福寿膏也在有人的举报下全部找到,并且成功销毁。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抓到这批福寿膏和崔家有关的确实证据。发兵崔家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郑国公府的下人在整理祭礼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一份来自安远侯府世子夫人的祭礼,祭礼很是丰盛。百思不得其解的郑恺之见状只得喊来郑梡问话。
当郑恺之听说这是安远侯府代替他们的世子夫人为郑国公府做的最后一件事时,郑恺之气得口歪嘴斜,差点中风…
多好的一次机会,却被他那个蠢儿子给白白浪费了。
“祖父,如果阿娘没有被伍嬷嬷毒死该有多好,安远侯都答应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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