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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宽成亲了,一切如既定的程序,如果说路宽成亲最高兴的是谁,那只能说是贾瑗了,她不是那种喜欢自作多情的人。上辈子她就没这种品质,一个孤儿,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从不会渴望不属于她的东西,特别是感情,所以如果别人不摆明了很直接的告诉她,他喜欢她,他要追求她,她都不会有丝毫的臆想。
事实上路宽给了她压力,是的,之前那幅画,她可以当成没看见,但是如果她在花园中,难得的休息一下,让自己大脑放空时,能再见路宽,就不是臆想了,而是逃不开的结。
“大哥!”贾瑗还是依礼对他行了一礼,她之前叫他宽大哥,不过有了那幅画,她最终还是直接叫他‘大哥’了。其实她也想过要不要叫一声‘大伯’,不过,那么叫,她就自认是未亡人了,这就把两家的努力一齐打碎了。她不为自己,也得为父母想想不是。
“怎么在这儿?”路宽其实是故意来找她的,他知道她每天喜欢在这儿坐一会,就是呆呆的看着湖水,等着时间到了,让关姑姑请她回去。不过,他却不能说。
“歇会,在这里很舒服。”贾瑗笑了一下,又看向了湖水,那里莲花已经结苞了,可以想像,到了夏天的满塘亭亭玉的莲花是该多么的壮观。
“以后怎么办?”路宽终于问了,他已经订亲了,父亲让林家帮他成亲,然后似乎打算要逼迫自己就此与贾瑗划清界线一般。他再不能照顾她了,这让他很心痛。
父亲在信中却没说,以后贾瑗该怎么办,是啊贾瑗是贾家的长女,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当初选路远,是因为贾家真心的喜欢着路远,当然也有怕贾家有祸事,把女儿托给路家的心思在里面。现在,新皇登基,贾政前途似锦,再无后顾之忧了,就算路远算是贾瑗人生路上小小挫折,但并不影响她的好行情。从贾敏带着他们姐妹出门后,各家夫人的态度来说,贾瑗是很受欢迎的,只要望门寡的事,不被揭开,贾瑗绝对能在夫家混得风声水起。
他们担心的就是怕事情会被揭开,而其二也是,他们都很担心贾瑗的状态。贾瑗为路远戴孝的事,他们都很感动,只是这样下去,贾瑗又如何面对自己的将来?他们是希望她忘记路远,还是永远活在伤心之中?这才是路夫人和路宽想把贾瑗带回家的初衷,这样,贾瑗就可以安心的做自己了。现在自己已经不能再保护她了,她将来该怎么办?这是这些天路宽一直心心念念的问题。
“随波逐流吧!”贾瑗想了想,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该跟这个前未婚夫的兄长说什么,说傻话,她说不出口,真话又是什么,听从家里的安排,再找一个倒霉蛋,或者,等着将来让剧情再一次把自己送进宫中?所以随波逐流也是真话。
路宽不说话了,他很明白这四个字的含意,她没有能力掌握她的命运,此时她的命运其实已经注定了。
“姑娘!”关姑姑远远的看到了路宽,忙赶了过来,就算这里是林家,但她小心惯了,她真不敢让一丝一毫的流言,毁了贾瑗。她已经受苦了,连关姑姑都觉得她太苦了。
“妹妹醒了吗?”
“是!”关姑姑笑了,就算此时林华还没醒也没关系,反正她也不知道。
贾瑗对路宽再行了礼,准备退回了去了。
“如果有需要,支会一声,你开心,才是他所想看到的。”路宽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
贾瑗怔了一下,这个他当然是指的路远,其实路宽这么说也没错,路家还是视她为家人,以后她有需要,路家还是会支持她的,只是,这种支持,她想要吗?贾瑗对他再笑了一下,低头离开。
关姑姑对路宽轻轻福了一下,跟着离开了。路宽在原地没有动,坐在刚刚贾瑗坐的地方,安静的看了一会,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当然也没人敢打听。
回了屋,贾瑗看了一下还熟睡的林华,安静的靠在了炕上,脑子里把刚刚的对话再回放中,她们都没说错话,充分表达了,一个关切弟妹的好大伯子,和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未亡人的情绪。只是她明白,此时路宽让她觉得有点不安了。
她和路宽并没有交集,小时侯他们就交往不多,她几乎就不记得路宽长什么样,只知道,他是贾珠的偶像,他们一起淘气,一起念书,但他不喜欢跟自己和路远玩的,当然路远也不喜欢跟他们玩,路远只喜欢去厨房,当然剩下的时间,他喜欢来聒噪她。所以她这一世的童年里所有记忆都与路远相关,却与路宽无关。
等他们订了亲,路家搬出了贾府,他们也就更回没有交集了。所以现在路宽为什么突然关注起自己来了?只是因为路远死了,于是他要来照顾自己吗?
这让她不太舒服,她当然不是小女孩,她不渴望爱情,本来婚姻家庭对她来说,都是很大的负累,更何况这一世,贾家的情况这么复杂,她家人还没脱离险境,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想那些无聊的事?
“他怎么啦?”贾瑗最终看向了关姑姑和马姑姑,或者,她目光停在了马姑姑身上,她不怎么说话,不过,基本上,贾瑗相信,心静的人,反而想法更多。
“可能要成亲了,搬出林家,以后就不能再进来了。”马姑姑微微的一颔首。
“这样也好对不对?”贾瑗轻叹了一声,成亲搬出了林家,然后,作为一个已婚的成年男子,略有一点责任心,也不会冒然的再进二门了。
“对!”马姑姑笑了一下。
贾瑗点点头,不再问了,其实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她现在问马姑姑,为什么他突然非要照顾自己这种傻问题不成?也许这个问题,只怕路宽都不知道吧!
所以路宽成亲了,贾瑗、贾莹,穆家姐妹一块送了一份恰如其分的礼物,也就完了。为了吉利,她那天甚至没去,毕竟她还带着孝,不管别人知不知道,她自己知道,路宽也知道,所以她还是不要给别人添堵为好。
正好上山陪自己的师父云尼师太,有时,她都觉得宗教有时就是一个避风港,说信多少,其实她不敢说不信,她只能说,她学会了敬畏罢了。
“以防太重,你不受佛,佛又如何能佑你?”云尼看着她就笑,明显在云尼看来,她是一个不受教的弟子,完全没一点慧根,她都觉得自己收她就是砸牌子的事,不过真的看到了她,云尼都觉得不忍不收她了。因为她从来就没见过一个比她还不快乐的人,或者说,她从来也没见过一个完全把自己游离在人世之外的女孩。她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子,她这么年轻,这么的美丽,有这么好的家世,却为什么会这么可怜?
“您该拿一个杯子里倒上茶的。”贾瑗对师父笑了,禅师不是该装一下13,让人觉得他们高深莫测吗?这会她不该拿个茶杯,然后拼命倒茶,告诉自己,自己茶杯已满,惟有倒空,方能理佛之妙法?
“尔等顽石,岂不浪费我的好茶。”云尼大笑了起来,不过她倒是真的倒了一杯好茶,推给了她。
“好茶。”贾瑗也好好茶,贾林两家,都是几世的富贵,是不是好茶,其实光看茶汤的色泽就知道的。
“不试试?”
“我只喝绿茶。”贾瑗笑了一下。
“有个性是好事,不过呢,你不试试新茶,如何能知你不喜?”云尼当然知道她只喝绿茶,其实她只喝龙井,于是,她走到哪儿,她的下女都会带上自己的茶叶。出门做客,就算她没拿自己的茶叶,她也就只对人道谢,但碰都不会碰的。
贾瑗就笑,并没开口,对她来说,既然已经选择了,又不是渴到快死了,她用不着勉强自己接受自己不喜欢的。想想抬头看看云尼,笑意更深。
“想说放开心胸,努力尝试吗?”她在国外看过心理医生的,虽然不是她乐意的,但是那一套的攻防她却是烂熟于心的,于是,就算出来找工作,有心理评估的大公司,其实也没难过她,她其实已经忘记自己本性如何,当危机来临时,她第一个想法就是防备,就算是这一代名尼。
当然其实有时所谓的禅宗,说的都是似是而非的话,最终,不过是靠的个人领悟,多少,那也是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那是病人自己希望得到的答案,然后再加善意的引导,于是他们得到了心理的满足,大赞禅师道行高深,其实,说白了,跟催眠差不多,好的心理师也这样,引出病人的心理话,先同意,再略略偏移一下,其实也是帮着病人导入正轨。贾瑗自己太熟悉这一套,于是她现在说的,不是自己心理的答案,而是直接把云尼的意图说出来了。
云尼摇摇头,她不懂什么叫心理医生,她懂的,只是人心,而这个女孩的心,已经藏得太深了,深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哪了,她又如何能帮她正视自己?现在她知道,为何林海一早就找到自己,要自己收她为徒了,一个这样的孩子,让她自生自灭,真的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