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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难过的。”卫氏叹息了一声。
贺林晚点了点头,应道:“好的,我不告诉爹。”
卫氏似是放了心,轻轻拍了拍贺林晚的头,缓慢地说:“娘都忘了当时怎么会突然生出了那样的念头,像是被魇住了。想在想想,实在是对不住你爹和弟弟,也对不住你。阿晚,你不要自责,都是娘没有做好……”
贺林晚听着卫氏温柔的嗓音,今日一直忍着的眼泪像是决堤一样汹涌而出,她怕被卫氏看出端倪,轻轻地将脸埋在了卫氏胸前,无声地哭着。
等贺林晚收拾好情绪再次抬头的时候,卫氏已经再次昏睡了过去。
贺林晚擦干脸上的眼泪,帮卫氏把被子盖好,起身出去了。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贺林晚正好看到小虎子的小厮木阳站在廊下往这边探头探脑,贺林晚这才想起来一直没有看到小虎子,便朝木阳招了招手。
木阳立即跑了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少爷呢?”
木阳哭丧着脸道:“姑娘,少爷还在柴房呢!太太不见了之后,少爷也想跟老爷出去找人,被老爷叫人绑了关进了柴房!太太现在已经回来了,但是老爷似乎已经忘了少爷还被关着,姑娘,您看……”
贺林晚叹了一口气,跟着木阳去看小虎子。
等进了柴房一看,好嘛!小虎子整个人从脖子以下都被粗麻绳绑成了一枚蝉蛹,放倒在干草堆上。
木阳摸了摸脑袋,憨憨地说:“以前老爷叫人绑少爷的时候没绑这么紧的,但是都被少爷逃脱了,所以……”
贺林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小虎子看到贺林晚来了眼睛一亮,用眼神示意她去给自己解绑。
贺林晚过去帮小虎子解绳子的时候还真费了一番功夫,想必天牢里的犯人都没有小虎子这待遇。
小虎子刚一得自由就要往外冲,被贺林晚拉住了。
“娘她刚刚睡着了,我们晚点再去看她。”贺林晚帮他把头上粘着的稻草摘下来。
小虎子这才停下脚步,他比划道:娘怎么样了?爹很坏,不让我去找她!
贺林晚见小虎子一张小黑年委屈巴巴的,安慰他道:“娘没事,就是生了弟弟之后有些累了,所以要休息。我带你去看弟弟好不好?”
小虎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刚走了没几步,贺林晚就觉得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她转头边看到小虎子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惊奇,这孩子向来直来直去,甚少看到他这么纠结的模样。
“怎么了?”贺林晚索性停下脚步,轻声问他。
小虎子抿了抿唇,慢慢比划道:我听木阳说是哑妹把娘带走的,对吗?
贺林晚想起来在贺家众多的丫鬟中,小虎子向来只对哑妹另眼相待,有什么好吃的也会想起来要给她一份。
贺林晚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对,是她帮助歹人带走了娘,还差点害了娘和我回不来。”
小虎子愤怒又纠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我们的家人吗?
贺林晚对他说:“她原本就是平家寨的人,待在贺家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这一刻派上用场。”
看着小虎子茫然又难过的脸,贺林晚想了想继续道:“阿寅,等你长大以后也许会遇到很多像哑妹这样的人。他们为了某种目的接近你,潜伏在你周围。他们或许会对你比别人都要对你好,让你觉得他是可以信任依靠的,是你不可缺少的下属,同伴,友人甚至是家人,但是等到你对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们就会给你致命一击。”
小虎子听着贺林晚的话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有很多这样的人吗?
贺林晚说:“很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你站的越高,这样的人会越多,所以时刻不要放松警惕,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当初杨家那样一个大家族一夕之间覆灭,不就是因为他祖父伯父他们轻信了君主,友人,同僚和下属吗?
小虎子沉默了下来,看上去有些困惑。
贺林晚也没有多说,带着他去看了他们刚刚出生的小弟弟。
那孩子吃饱了之后一直呼呼大睡。因为一连串的事情,贺林晚之前也没有仔细看过孩子的长相,现在看着模样应该像卫氏多一些,鼻子嘴巴很秀气,与小虎子小时候虎头虎脑的模样并不很相似。
小虎子看了几眼就对新出生的小弟弟失去了兴趣,似乎还在想刚刚贺林晚说的那些话。
这天晚上贺林晚要就寝的时候,小虎子突然过来找她了。
“阿寅有事?”贺林晚惊讶地问。
贺寅点了点头,板着的小脸看上去有些严肃:我有些话要跟你谈。
贺林晚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她让丫鬟们都退下,然后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现在就要说?”
小虎子站到贺林晚面前,看着她比划道:我仔细想了你说的话,不过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贺林晚愣了愣。
小虎子没等她反应,他比划的速度很快: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对接近自己的对自己好的所有人都要保持警惕之心,那当初娘为什么会和爹在一起?我的朋友阿拓我很信任他,把他当朋友和兄弟。他原本可以利用我的信任跟他叔叔合伙骗我的,可是他没有,他最后还救了我,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会让他以后的处境变的不好,可是他还是选择了朋友!
聪慧如贺林晚,看着小虎子那双在灯下闪闪发亮的眼睛居然无言以对。
小虎子抓了抓头,这样的动作他做起来像极了贺光烈,继续认真比划:也许我以后会遇到很多故意接近我的坏人,但是如果我时刻怀疑周围的人的话,也会错过很多待我真心的好人。
贺林晚看着小虎子想,贺寅和她是不一样的人,他才像是贺光烈和卫氏那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善良温暖,光明磊落。
贺林晚沉默了许久,再次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哑,“阿寅说的有道理,这次是我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