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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 邵元松夫妇带着旭哥儿到了,已经六岁大旭哥儿大大方方的跟众人请了安,那边硕哥儿就跟有小雷达一样睁开眼睛,不一会儿就由钟氏抱着出来, 还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呢, 看到旭哥儿就立刻清醒了,声音脆脆的叫了声“哥哥!”
旭哥儿看到小弟弟, 也开心的跑过去,不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就玩在了一起。
大人们这边继续谈论干旱的话题,主要是跟年若商量旱灾应该做哪些准备工作,深水井要挖,南边的粮食要及时调过来等等。
邵元松听姬星渊说起干旱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默默的掐算起来。说起来, 上辈子北黎确实遭遇过一场大旱, 时间好像就是今年。
干旱的地区集中在北方, 北狄人的草原更是严重,于是为了生存,北狄人对北黎发动了战争。
北黎的那一年非常难熬,同时遭遇北狄和南黎的两面夹击, 自己的国土上还有半数干旱,若不是这一年的元气大伤, 那不堪一击的南黎也不至于打上十年之久。
这辈子南黎早早收复, 而且有执行力超强的姬星渊执政, 户部也因为有了年若的参与,南黎恢复的很不错,去年已经开始纳税,所以今年后黎的旱灾应该不会像上辈子一样惨烈。
但北狄却是要注意的,北狄本来就产粮少,草原干枯的干枯又导致畜生们没吃的,热死饿死渴死的不在少数,他们是为了生存孤注一掷的打法,非常猛烈。
上辈子北狄军破釜沉舟,加上北境大面积的旱灾,武安侯率领的北境军损失惨重,虽然最后坚守住了武城,但北境军也元气大伤。
“如果真的大旱,北狄也需要注意。”邵元松委婉的提出了建议。
姬星渊无疑是个非常合格的上位者,可能会有一时顾虑不到的时候,但一经提醒就立刻反应过来。
年若和邵元松多年夫妻,虽然邵元松什么都没说,但她也从他的语气和神态中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邵元松跟年若商量,“北狄十有八/九会打过来,我想去。”
年若自然知道生存的绝望会让人爆发出怎样的力量,心里十分担心。
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也是个满怀热血和抱负的男人,既然邵元松选择了武将这条路,这种事情她必须学会面对。邵元松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支持她,她自然也不会拖他的后腿。
“只要你安全回来。”年若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抬起头亲亲他的下巴,“我和孩子们都会等着你。”
这一刻除了感动之外,邵元松只觉得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有保家卫国的渴望,但妻儿是他最大的动力。
对于抵御北狄入侵的事情,朝堂上也没什么二话,这是显而易见要准备的事情,所以没几天,邵元松就带着一部分粮草,朝着后黎的北境进发。
除了北部赈灾的预算之外,年若又协助兵部预估了粮草和军饷的数量。两者合在一起,几乎要掏空后黎的国库。
事实上,这还是靠邵元送献上的那两座金山顶着,要不然这次就要透支了。
之前说过,后黎的税收靠农税,主要包括田税、丁税以及一部分茶、盐、牲畜等农业相关的交易赋税,风调雨顺的时候还够花,但就像这次一样,一旦有个天灾人祸的,就会非常被动,百姓们要遭殃,朝廷却无能为力。
这也是当初北黎节省节省再节省将近六十年才敢趁着南黎打乱的时候出兵,实在是太穷了,朝廷穷,百姓们自然也不富裕。
在大朝会上公布了这次要消耗的银两后,姬星渊顺势提起了税法改革的事情:增收商税,减少农税。
历朝历代的改革和变法都会阻碍重重,世家大族们未必不知道改革可以给朝廷给百姓带来的好处,但这个前提是在他们自己身上割肉,而且还不是割一刀,自然不会同意。
后黎朝基本上不收商税,虽然听起来对商人是很好,但不收税就意味着不会给予庇护,这就是为什么商人们地位底下的缘故,所以商人们要想赚银子,必须寻找靠山,做靠山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找的靠山越大,孝敬的银两也愈多,如果朝廷收税,就相当于朝廷给商户们做靠山,收的银两肯定没有需要孝敬的多,而且更有保障,商户们肯定是愿意的。
所以,这将是他们失去的第一笔银子,虽然不是主要收入,但也绝对能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
至于失去的第二笔,世家大族虽然不是商户,但名下产业极其多,这是他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就算朝廷按照如今农税的比例收取,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第三笔,就是屯田蓄婢了,这个时代田地和人口都是重要的财产,一旦发生天灾人祸的时候,就是世家大族发财的时候,别看他们施粥捐款,但活不下去的百姓田地势必要贱卖,不卖人口留着自由身也是个死,还不如都卖给世家大族为奴为婢,虽然失去了很多权利,但至少能活下去,甚至活的不错。
所以,天灾人祸或者战争时期,世家大族的土地的兼并和奴婢购买会远超和平时期,这也是他们利益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如果按照姬星渊的改革方式,农税减轻到几乎没有,百姓们不仅能拥有自己的财产,还会具备抵御灾害的能力,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寻找世家大族庇护了。
虽然姬星渊为此做了足够多的准备,甚至让年若做出了精准的预算,表示这些对于世家大族的利益损失只是暂时的,最多五年之后,他们反而能活的更好。
但是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你挥着大刀要割我们的肉,自然会拿着一些大饼或者甜枣来安抚。
这一提议几乎遭到了大部分朝臣和所有世家大族的反对,这不是让女子参加科考、让女子做官之类只是打破一些观念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损失,众人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阻止姬星渊实施改革。
不过即便他们人多势众,也依然绷紧了神经,经过两年多的共事,朝臣们已经充分的了解了这位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他想要做的事情,看似冲动激进的就提出来了,但一定在其他什么地方埋着陷阱等着他们,最后一定能达成目的。
而且三年来,太子在民间也有极高的声望,他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太子,心血来潮了都会亲自去民间了解情况,又确实为百姓解决了不少问题,甚至还在民间设置了所谓的“建议箱”,把遇到的不公或者意见写给村长或里正,定期会有御林军前去取。
虽然大部分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不会有结果,但真的有严重的事情时,总能看到这位太子殿下的影子。
所以“太子殿下”四个字,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为百姓新的信仰和依赖。
万一太子殿下利用舆论,把免去百姓赋税的事情传出去,绝对是一呼百应。
不能让他有机会这样做!
这三年来,屡屡都被太子压的死死的左相,在快要习惯了太子的做事方式时,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京郊一处僻静却优美的庄子的后院里,停着十几辆朴素的马车,他们主人都聚集在庄子的花厅之中,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皮肤却保养得当,只有眼角的细纹能让人窥得一丝他的年龄,手里转着两个色泽剔透的玉球。
此人正是当朝的福王,年若一家刚刚回来的时候,就是他托了清宁伯夫人去找卫老夫人,说有意娶卫氏续弦。
福王的父亲是皇上最小的弟弟,所以算起来,他是太子姬星渊的堂兄,关系挺近的。
北黎皇室政治清明,很大原因得益于皇室的规矩严格,所以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皇子都各有爱好,而福王的爱好在皇室宗亲中有点奇葩,他喜欢奢靡的享受,这个爱好总的来说不太光彩,家里父母没人支持,那么福王就只能自力更生了,所以在享受的时候,福王拓展了一个与之息息相关的爱好:钱
不过他好歹是个王爷,不会去做行商之事,但家里的田地和奴婢绝对是皇室宗亲里最多的,庇护的商人也是最多的,好在他挺有原则,钱虽然收的比别人多,但事情却也办的靠谱,所以还是有很多富商找他。
当初姬星渊接了年若一家回来的时候,他得知邵元松曾是南黎首富,就动了娶卫修宁的念头,结果没想到卫家人傻成那样,还没摸清楚情况呢就跟人家撕破了脸,生生把他的事情也耽搁了一回。
后来太子认了年若为干妹妹,他们和卫氏的辈分就差了,之前姬星渊明明叫卫修宁卫姐姐的,但年若成为郡主之后,就改口叫卫姨了。
他倒是不介意,但卫修宁十分介意,福王只能无奈放弃。
这时候,他真的觉得,太子跟他八字不合,不然怎么就专断他的财路呢?
“这事儿能阻止的了么?”福王爷有些忧虑道,显然,虽然他们没有上过朝,但却知道太子殿下的传说,脑子中奇怪的念头挺多,偏一件件都能干下去!
左相道,“太子做事向来缜密,这件事情当年刚成为太子的时候就有过苗头,不过当时没成,如今从晋江郡主拿出的那份估算表来说,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玄宁候冷哼道,“便是早有准备有能如何?除了晋江郡主和那些个没什么家底的,有几个支持他的?他带着一帮虾兵蟹将难不成还能斗得过大世家不成?”
玄宁候府是北方大族,武安侯的续弦崔氏便出自玄宁候府,这次也是听了崔氏的消息才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跟他一样四面八方赶来的氏族有不少,所以说,太子这次阵仗搞得非常大了。
“侯爷有所不知,”左相真心的叹道,“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手段高明,要真在此事上硬碰硬,怕是不保险。”
福王听出了言外之意,急忙问道,“左相可是有其他法子?”
左相笑了笑道,“此事,我们不接招就是了,太子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玄宁候一击掌道,“对,只要他顾不上了……”
“但太子名望颇高,”福王到底消息灵通,“这事儿太子就算暂时什么都做不了,就透一个底出去……”
这显然是最令人担心的问题,玄宁候眉头紧皱,眼底满是狠厉,“那就让他没名望好了!”